靖港之战(1855年太平军湖口九江之战,石达开的绝地反击)

靖港之战(1855年太平军湖口九江之战,石达开的绝地反击)

一,西征失利,湘军反击。

公元1853年3月,已在天京建立基业的太平天国政权为扩大战果,5月便同时北伐西征,北伐军的目标直指北京。而西征军目标则是打下安庆、九江、武昌等长江重要要塞城市,以扼守长江水道,进而为夺取皖赣创造条件。

然而,由于孤军深入,北伐军最终失败。但西征军初期却取得了极大战果:长江沿岸重要江防据点如安庆、九江、田家镇和武昌都被太平军攻克,赣鄂皖等大片地区成为天京的粮米根据地。

可在挺进湖南后,太平军却遇到了凶狠的湘军,虽然太平军占领了重镇岳州,并在靖港之战中击败湘军水师,但1854年5月1日,太平军林绍章部在湘潭惨败,损失船只千余艘,战局迅速逆转,湘军开始反击。

1854年8月11日,湘军收复岳州,64岁的太平军老将曾天养战死,两湖太平军“为之茹斋六日”,太平军尽失湖南。

1854年10月14日,湘军攻破湖北省城武昌,太平军损失船只4000余艘,再度退守湖北、江西交界处的田家镇,准备阻遏湘军东下。

二,惨败田家镇,十万火急。

田家镇,位于长江中游,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历来号称“两江门户,金陵咽喉”,它与半壁山共同扼守长江航路,拥有长江中游最坚固的堡垒,败退的太平军汇集此地,严阵以待。

太平天国对此地极为重视,洪秀全、杨秀清火速命正率军援鄂的燕王秦日纲赶到此地设防,太平军在此地加固工事,囤积粮草,云集近十万大军,太平军布置了一条自田家镇沿长江北岸,直到蕲州的近四十里的防线,可以说固若金汤。

然湘军的凶悍还是超过了太平军的想象,在湘军的全线攻击下,太平军经营了一个多月的田家镇防线土崩瓦解,12月3日,太平军自焚营垒再度后撤,12月8日,彭玉麟带领湘军水师前锋抵达江西九江江面。

三,翼王出动。

湘军从湖南反击,横扫湖北之后已经进犯到江西九江,整个长江中下游几乎都笼罩在湘军的阴影之下,九江一旦再失守,湘军水师便可顺江东下,一路攻破天京,战局如此恶化,太平军已退无可退,必须与湘军决一死战。

为力挽狂澜,坐镇安庆的太平天国西征军总指挥——翼王石达开做好一系列布置后,星夜赶到和九江隔湖相望的湖口县城坐镇指挥。

此时的石达开心情极为沉重,自湘潭以来,太平军半年来连战连败,军心大乱,甚至发生过湖口西营太平军准备叛变这种前所未有之事,而太平军在九江、湖口一带的力量远少于田家镇,且布置极为仓促,到底该如何抵挡湘军呢?

石达开在安庆之时已经发现湘军最大的优势在于水师,其战船高大,火力猛,战士训练有素。而太平军的“水营”则大多只是由两湖一带的渔民,纤夫构成,船只多是些渔船,民船,完全不是湘军对手,石达开早已在安庆就开始布置制造新式战船。

但是,需要时间,不仅仅制造战船需要时间,布置防线也需要时间,所以,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湘军总攻的时间,给己方做好防御准备创造条件。

石达开开始行动,其首先命令秦日纲、陈玉成等坚守在九江北面的湖北薪州、广济、黄梅一线,击败来犯的清军北路军后威胁武昌,迫使湘军陆军回援。果然,湘军悍将塔齐布,罗泽南被迫带兵回援,与太平军纠缠了一个月才打下这些地方,这段时间由于缺乏陆军支持,湘军水军无法深入,石达开便从容布置防线。

此外石达开还想出了一招“夺船”险棋,之前清廷为围剿太平军令全国督造战舰。江西战舰造成后,由总兵赵如胜统率停泊于鄱阳湖内的姑塘。12月17日,太平军击败赵如胜军,赵率船退到吴城镇。12月24日,太平军奇袭吴城镇俘夺战舰百余号,大小炮七百余尊,太平水师实力大增。

四,绝地反击,力挽狂澜。

然而湘军的攻势仍然相当迅猛,令人难以招架。

1855年1月1日,太平军悍将罗大纲受湘军挤压,被迫放弃江北小池口。

1月2日,湘军水师进犯九江与太平军水军交战,太平军战败退守湖口,次日,湘军水师横行鄱阳湖追击至湖口。

不过所幸九江守将林启容守法得当,1月4日到1月18日,湘军连攻九江,均被林启容打得头破血流。

九江属于坚城要塞,湘军屡屡碰壁,曾国藩便把主意打到了湖口身上,打下湖口有两个作用,一是可以打通鄱阳湖水道,连接南昌。二是能堵住太平军后撤道路,并阻断九江外援,这样,率领水师的曾国藩和镇守湖口的石达开便亲自对垒。

石达开非常清楚,之前的田家镇之败很大原因就在于太平军“被动挨打”的保守策略,但主动出击似乎也不合适,毕竟湘军战斗力比己方要强,于是石达开一面继续“坚守营垒,死不决战”一方面则让罗大纲采取“疲敌”策略,连续大半个月频繁用“火攻”骚扰湘军,搞得湘军疲惫不堪,迫切希望决战。

石达开希望用这种方式引诱湘军犯错,以求破敌良机,果然湘军不堪其扰,1855年1月21日,胡林翼,罗泽南等出击梅家洲,被太平军守将罗大纲痛打。次日湘军再次水陆齐出,进犯湖口水卡,与太平军血战,付出400余人的伤亡后终于击败太平军。不过此战虽败,石达开却想到了破敌的高招。

石达开令湖口军民连夜用大船载以沙石,凿沉堵塞航道,仅在靠西岸处留一隘口,拦以篾缆,之后接着骚扰湘军,太平军这边骚扰得不亦乐乎。然而湘军在这寒冬时节则是叫苦不迭,迫切希望决战。

1月27日,湘军水师再次大举进犯梅家洲,取得一定战果,开始骄傲起来,而石达开也知道决战时机到了,开始准备决战。

湘军水师由四种战舰组成:第一种是曾国藩驾船。此外有快蟹、长龙两种大型战舰,用以载辅重、粮食、床位等,备以重炮,适合居中指挥,但船体笨重,转弯不灵。另一种是轻巧灵变的舶板,便于冲击战斗,但不便食宿扎营,三种战舰必须相互结合才有战斗力。

石达开怎可能让湘军水师相互配合,他想出了“肢解”湘军水师的阴招。

1月29日,石达开突然放弃湖口防御,湘军不知是计,再度来袭,屡胜而骄的湘军竟得意忘形,水师都司萧捷三等军官率“长龙九号”和120余只舶板,精锐士兵2000多人,乘陆师攻梅家洲之际,竟然冲入鄱阳湖湖内,直达大姑塘。

既然自己找死,那石达开自然不会客气,立刻再度封锁湖口:在湖口和梅家洲之间修起两座浮桥,桥面填了泥土,坚固异常,断了萧捷三等部的归路。

这下子湘军水师等于被分成了两部分,轻便但缺乏火力的舢板被堵在了鄱阳湖。快蟹、长龙等笨重的大型战船则停在长江,双方无法配合,战力大减,石达开开始反击。

首先长江的湘军水军大营由于缺乏舢板无法近战,石达开连夜带数十艘小船奇袭,湘军快蟹九号,长龙七号,各色杂船三十余号被焚,士卒完全溃败,不听号令,纷纷挂帆而逃,湘军水军统领彭玉麟拼死阻止也无济于事,次日,此部水师全部逃到九江水域。

接下来太平军开始反击,陆军击退清军胡林翼和罗泽南部,2月2日,罗大纲收复小池口,并于2月8日将曾国藩派来重夺小池口的副将周凤山杀得大败。

2月11日,太平军反击进入高潮,九江和小池口的太平军水军轻舟百余同时出击,直指曾国藩坐舰,用喷筒火箭猛击湘军战船,湘军一败涂地,曾国藩惊吓得投水自尽,然而却被随从救起。

至此,此战以太平军全胜告终,九江江面湘军势力被全部肃清,而太平军也终于一扫颓势,重新开始西征。

四,未竟全功。

此战太平军的胜利与石达开杰出的军事才能是分不开的,但此战的胜利更多的是靠“巧胜”,遗憾的是,胜利之后的太平军却没有总结经验教训,反而连出昏招,这为之后的失败蒙下阴影。

之前湘军萧捷三的内湖水师已被堵在鄱阳湖,然而太平军却没有趁机一鼓作气消灭它,太平军当然不是不想歼灭这支部队,而是实力不够,这背后所反映的则是太平军一个致命战略错误:对水师估计不足。

太平天国主要控制区域是长江中下游地区,靠长江这条黄金水道连接,水师重要性不言而喻,曾国藩对此认识非常清醒,说道:水师“长江航运之枢,高屋建瓴,关键之局也” ,故曾国藩始终将大量资源投入水师建设。

而太平天国呢?虽然罗大纲早在定都天京的时候就已经提出“大力发展水营”的建议,却没得到正确的重视,太平天国水营质量本就不好,在田家镇之战中又几乎全军覆没,但却仍不重视水军,这给其之后的战事带来极大的消极影响。

曾国藩显然更胜一筹,湖口惨败后仅仅一个月,其立刻开始投入水军的恢复工作,首先是重振内湖水师,此时萧捷三部已通过鄱阳湖到达南昌,曾国藩倾尽江西财力,将内湖水师再次打造成一支劲旅,使得太平天国后来在长江中游受到严重威胁。

湖口九江之战,虽石达开凭巧大胜,但却只是一场战术性胜利,只为太平天国多缓了几年。而湘军虽惨败,但由于曾国藩在大战略上始终判断正确,所以最终笑到了最后。

所谓成败有数,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