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为您收集和整理了靖康之耻:北宋帝国覆亡之际的几副嘴脸的相关内容:1140年7月的一个黄昏,风雨如晦。岳家军主将伫立在郾城外的一座古老亭子里,如同一尊洗练的石像。凭栏远眺,莽莽苍苍的群山如一群黑褐的野马,撕扯着涌向天的尽头。栏杆拍遍,吴钩看了,三十七岁的岳飞思绪难平
1140年7月的一个黄昏,风雨如晦。岳家军主将伫立在郾城外的一座古老亭子里,如同一尊洗练的石像。凭栏远眺,莽莽苍苍的群山如一群黑褐的野马,撕扯着涌向天的尽头。栏杆拍遍,吴钩看了,三十七岁的岳飞思绪难平。
当是时,他所献身的抗金事业已经进行了十余个年头。此前不久,他终于在堰城和颖昌一带大破金将宗弼,部将梁兴也强渡黄河,交结了金国境内宣誓忠宋帝国的起义军。一时之间,两河响应,京洛骚然。岳飞以为,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可以直捣黄龙,迎接北狩的二圣还朝了。
在这样的千古伟业面前,一个从少年时起就渴望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七尺男儿,他的心情又哪里能平静得下来呢?
就是在这个黄昏,就是在这座现在已经无法考证名字的亭子里,岳飞写下了他那首著名的《满江红》。在词中,岳飞历数了“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慷慨激昂后,又以十分沉痛的心情写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对每一个经历了靖康之变的大宋子民来讲,1127年都将是他们心口永远的痛。一个刚刚从东北老林子里走出来,才结束了茹毛饮血,结束了“父死则妻其母, 兄死则妻其嫂”的野蛮习俗的野蛮民族,竟然以数万之众长驱直入,将享国已一百多年的北宋帝国一举摧毁,圣上钦宗和太上皇徽宗都做了蛮族的俘虏。这种巨变的 沉痛与沉重,在士农工商心里所投下的阴影是何其沉重,又是何其低迷。
每一件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都要有一些人来承担责任,何况一 个帝国的灭亡,何况一个乱世的潘多拉之盒的开启呢?走进靖康之耻,我们隐约看到了那么几张若隐若现的脸孔。在他们的时代,这些脸孔都有着高贵的血统,是那 个社会的顶级成功人士。但恰好,历史的板子也该打在他们尊贵的屁股上。
:一个有高雅爱好的皇帝
有时候,我们对过去的历史年代之所以能记忆犹新,并不是我们熟谙那段历史,而是因为某一个或多个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就是说,有些人的一生,就是为了让后人以他为标志,记住他所处的那个时代。
就是这样一个标志,可惜这种标志是一段耻辱之柱。
仿佛是一种暗示,在对后人影响颇大的《宋词三百首》里,开篇第一位词人就是宋徽宗。这似乎在提醒我们,这位北宋帝国的掘墓人,同时也是一位优秀的诗人和艺术家。
宋徽宗,名赵佶。作为亡国之君,他必然要对北宋帝国的覆亡负主要领导责任,但是,正如此前的史家们都已经表示过的疑惑与感慨那样:“迹徽宗失国之由,非 若晋惠之愚、孙皓之暴,亦非有曹、马之篡夺。”是呀,对比晋惠帝和孙皓这样的亡国之君,赵佶既不像他们那样蠢笨如牛,也不像他们那样残暴血腥,他在位时, 也没有和司马家族那样的权臣按剑而伺。按理,他是无法构成亡国要素的。
但他毕竟亡国了,我们就只能再次从他身上更细地寻找原因。终于,《宋史》的作者、首相脱脱总结道:“特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谀。”——有点小聪明,却不用在正事上,正义之士得不到重用,奸邪之人高居庙堂,这样的弱点不能说不严重吧?
《大宋宣和遗事》虽是,可一旦考虑到有时野史竟然比正史更足采信,我们或许能从中略窥赵佶这位艺术家皇帝的面貌了:“这位官家,才俊过人,口赓诗 韵,目数群羊,善画墨君竹,能挥薛稷书,通三教之书,晓九院之法。朝欢暮乐,依稀剑阁孟蜀王;爱色贪杯,仿佛如金陵陈后主。遇花朝月夜,宣童贯、蔡京;值 好景良辰,命高俅、杨戬。向九里十三步皇城,无日不歌欢作乐。盖宝诸宫,起寿山岳,异花奇兽,怪石珍禽,充满其间;画栋雕梁,高楼邃阁,不可胜记。役 民夫千万,汴梁直至苏杭,尾尾相含,人民劳苦,相枕而亡。加以岁岁灾蝗,年年饥馑,黄金一斤,易粟一斗,或削树皮而食者,或易子而飧者。三十六人,哄 州劫县,方腊一十三寇,放火杀人。天子全无忧问。”
赵佶在被女真骑兵俘虏后,曾写过两首著名的词,其中一首回忆了他早在当皇帝时的华贵生活:
玉京曾忆昔繁华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从本质上讲,赵佶身上不仅有着浓烈的艺术气质,而且他本身的确也是一流的艺术家。他的一幅《珍禽写真图》,在去年曾拍卖到了二千三百五十万人民币的天价,创下了中国画的最高价位,这可以作为一个证据。
赵佶热爱艺术、浪漫、玄想、女人和诗酒。但看看中国历史,我们会有一个骇人的发现,大凡在艺术上有成就的帝王,多半会给江山社稷和他的人民带来灾难性的恶果。文人做皇帝,鲜有不败者。原因就在于,治国需要的是理性,来不得诗人的任意挥洒。
赵佶的先人在消灭了词人国君后曾感叹说:“如果李煜将他填诗作词的功夫放在治理国家上,他哪里会成为我的俘虏呢?”在消灭了以建立芙蓉城而闻 名的蜀主孟昶后,赵匡胤见到获得的战利品中,有一把孟昶所用的夜壶,上面缀以多种名贵的宝石,赵匡胤用锤子将它打得粉碎,叹息着说:“如此奢侈,不亡国才 是怪事。”
历史往往惊人的相似。老祖宗赵匡胤所感叹过的两件事,没想到一百多年后,却在他的后裔赵佶身上重演了。
赵佶的艺术才能是不用怀疑的。他能诗善文,书法学薛稷而独创“瘦金体”,在绘画方面的成就更是独步天下。他在位期间,建立了专门的皇家画院,画家们享受着相当级别的待遇,使得中国绘画史上从此出现了宫廷派。
同时,由于本身的士大夫气,赵佶对草木花石有着浓厚的兴趣。史称:“上在潜藩时,独喜读书学画,工笔札,所好者古器山石,异于诸王。”
一个人有某种爱好,尤其是艺术方面的爱好,这并非坏事。假如赵佶不是身为天下一人的帝王,他的成就当会令后世的艺术家们艳羡不已。可惜,命运偏偏安排这位艺术天才当了皇帝。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一旦身为天子,他的任何爱好都有可能带来让他也意想不到的后果,更何况像赵佶这样把自己的爱好和治理天下混为一谈呢?
首先,赵佶在选用国家重臣上,基本不是按照德才来衡量,而是看他们是否与自己的爱好投缘。蔡京是一流的书法家,赵佶从喜欢他的作品到重用他的人,以至于 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奸臣,然而出于共同的爱好旨趣,竟再三地原谅他(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后面详谈),这种做法真是不可思议。
至于高俅因 善于踢气球而被赵佶赏识,从一个破落户提拔到太尉的职位,更是令天下士子寒心。《水浒传》虽是小说家言,其间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关于高俅如何因共同爱好而 被赵佶提拔的可供想象的细节:“高俅只得把平生本事都使出来,奉承端王(即赵佶,在登皇位前封端王——引者注)。那身份模样,这气球一似鳔胶粘在身上的。 端王大喜,哪里肯放高俅回府去,就留在宫中过了一夜……且说端王自从索得高俅做伴之后,就留在宫中宿食。高俅自此遭际端王,每日跟着,寸步不离。却在宫中 未及两个月,哲宗皇帝晏驾,无有太子。文武百官商议,册立端王为天子,立帝号曰徽宗,便是玉清教主妙道君皇帝。登基之后,一向无事。忽一日,与高俅道: ‘朕欲要抬举你,但有边功,方可升迁。先教枢密院与你入名,只是做随驾迁转的人。’后来没半年时间,直抬举高俅到殿帅府太尉职事。”
其次,读者老爷想必都还记得,《水浒传》里的英雄杨志,原本是大宋帝国大功臣杨继业的后人,只因押运花石纲出了事,人生的路越走越窄,后来也只得以忠良之后的身份到梁山落了草,加入造反者的行列。
所谓花石纲,那是赵佶时代一个令人谈虎色变的不祥之物。崇宁四年,赵佶下令在苏杭设立应奉局,其职责是搜罗江南的奇花异石,通过大运河和汴河运往东京汴梁。这些运送的船只连绵不断,以十只船为一纲,称为“花石纲”。
如果只是运点花草木石,作为一国之君,原也无可厚非。可这种帝王的闲情逸致一旦通过国家机器成为政府的一大职能,其后果之严重就不是我们一般人所能想象 的了。负责花石纲的官员叫朱,在他认真负责的工作下,“凡士庶之家,一石一木稍堪玩者,即领健卒直入其家,用黄封表识,指为御前之物,使护视之,微不 谨,即被以大不恭罪。及发行,必撤屋抉墙以出。人不幸有一物小异,共指为不祥,惟恐芟夷之不远”。
奸们最大的本事就是善于借助来自最上面的精神,然后以此为借口和契机,合法地陷害他人并谋取利益,朱在这方面自然也是行家里手。他在江南搜罗花石纲时,一旦看上了那些家有巨资而又没有多大政治势力的士绅,就宣称他们家的某块石头或某盆花已被圣上看中,打算征用。
此后,他并不会急于将那石头或花木运走,而是要等一段时间以后,估计石头或花木与原来的形状已经有了些许不同——比如花谢了,石头被雨水淋出了青苔,这 时再去以当今圣上需要的名义去索取。其目的就是为了指责主人家看管不善,致使御用之物遭受损失,乃是对当今圣上的大不恭。识趣的主人只能蚀财免灾,朱的 收益也就此而来。
即使主人看管小心,花木没有任何变化,朱还是可以合法地陷害你:运输御用之物,当然不能像民间那样草率,花石所经之处,必须拆屋推墙。等到那害人的花石运出你的家门,你家的房屋早已被拆得一遍狼藉,罢罢,还不如贿赂一下吧。
在这种运作机制下,要是不幸被卷入花石纲,其后果将是可怕的:“中家破产,或鬻卖子女以供其须。”一个帝王的业余爱好,竟然闹到了中等人家要破产、一般人家只能卖儿卖女才能应付的地步,这种爱好还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吗?
朱之类操作花石纲者所获的利益则是惊人的。他以采办花石纲为名,“指取内帑如囊中物,每取以数十百万计”。除了经济上的获利,更厉害的是政治上的权 势,他因采办花石纲而成为赵佶眼里的大红人,“势焰薰灼,衮人秽夫候门奴事,自直秘阁至殿学士,如欲可得,不附者旋踵罢去,时谓‘东南小朝廷’”。
《水浒传》里,杨志对王伦和林冲等人讲述他的遭遇时曾说:“道君(即赵佶——引者注)因盖万岁山,差一般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洒 家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赴任,逃去他处避难。”杨志身为制使,不过因自然灾害出了点差错,也只能逃匿 于江湖,何况一般老百姓呢?据宋人记载,杭州一商人家因陷于花石纲,卖尽全部家财,犹不能打点,只得将一个三岁的儿子卖与他人。但收养这个孩子的养父母后 来发现这孩子身有残疾,于是残忍地将他丢弃在杭州城外的一堆垃圾上。
时值寒冬,这个可怜的孩子在风雪中号哭了三天之后方才断气,他圆睁的双眼深如两只不可测的黑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人世的罪恶。一个政府和它的元首将它的人民折腾到如此地步,这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原谅的暴政。
1122年,即宣和六年,历时达六年之久的皇家超级园林艮岳竣工。这座园林的宽阔和精美在当时的世界是无与伦比的,一向惜墨如金的正史(《宋史》),竟 然也用了数百字来详细讲述它的概况,其中有云:“山周十余里,其最高一峰九十步,分南北二岭,直接南山。……山林岩壑,日益高深,亭台楼观,不可胜纪。四 方花竹奇石,悉萃于斯,珍禽异兽,无不毕有。”
在这座园林里,有一块几丈方圆的巨石是从太湖运来的。当时为了运输它,所用的民工多达一千余人,沿途为了让它通过,不惜毁城拆桥。赵佶将它命名为昭功敷庆神运石——我们不知道,它到底都昭示了些什么样的鸟功?
在艮岳,还专门设有一大片养鸟的园子,负责这座园子的单位叫来仪所,负责人姓翁。翁是一个有着政治野心的阴谋家,这家伙天天将上好的米和肉喂养鸟儿,时间一久,鸟儿不再怕人,只要听到翁某的声音就会从外面飞来。
一天,赵佶到此游玩,翁某一声长啸,鸟儿们全都欢叫着从天空飞了过来,然后翁某就手持牙牌,装模作样地上奏说:“万岁山瑞禽迎驾。”赵佶不知这是翁某长 期训练的结果,还以为真是自己的魅力使鸟儿也要追捧,乐得嘴也合不拢。“命以官,赉予加厚。”一个类似于骗子的家伙终于以拙劣的方法骗到了官位。我们很难 想象,翁某在任上会是一个恪尽职守的良吏。
蔡京:我是陛下的文友和知音
赵佶有一幅著名的作品,题为《听禽图》。 画面上有三个人物,那个端坐在古松树下,十分投入地弹琴者为赵佶本人,两侧毕恭毕敬聆听的则是赵佶一生中最信赖的两位权臣:穿红衣的为蔡京,穿青衣的为童 贯。在这幅图上,还有蔡京题的一首诗。君臣如此相得,在历史上也是少见的。可是,这种相得并不是出于对国家的共同责任。
蔡京字元长,进士出身。他一生最大的成功就是将赵佶牢牢地抓在了手里,而这种成功,在于他对赵佶心理的洞若观火的揣摩和以艺术作为拍马必杀技的高超本领。
蔡京早年还是一般级别的干部时,就表现出在政治上的油滑和无原则:为首的旧党执政时,他是废除新法最积极的地方官;等到章为首的新党上任时,他又摇身一变成了改革派,以至于司马光和章竟然都将他视为自己人。
早年的蔡京虽然以摇摆术著称,却并没有很快实现出将入相的理想。这一理想一直等到他认识了宦官、赵佶眼里的第一红人童贯时才有了转机。
苍蝇总是离不开污浊,它们总会一见如故。北宋末年,东京的民谣说:“打破铜(童),泼了菜(蔡),便是人间好世界。”说的就是蔡京和童贯这一对活宝。
赵佶继位那一年,蔡京在杭州闲居。太监童贯奉了赵佶之令到江南广为搜罗古今字画——登台干的第一件要紧事就和艺术有关,赵佶的真诚或许会令缪斯感动得以身相许。在杭州时,蔡京和童贯结识了,并且成了铁哥们儿。
童贯在回京复命时,除了向赵佶奉上蔡京的字画外,还少不了要大大地说一番蔡京是我们这个古老帝国的栋梁之才之类的昏话。赵佶做端王时就很喜欢蔡京的画,曾花高价买过一幅,这时见到大量的蔡京的佳作,自然眉开眼笑。
这个故事说明,要想得到上司的赏识,最好是与上司保持一致的爱好,如果他爱打麻将,你就随时为他点炮;如果他喜欢喝酒,你就千杯不醉;如果他是同志,你最好也宣称对异性早已失去了性趣。
蔡京还有个哥们,叫范致虚,在朝廷里做个不大不小的官,却和赵佶宠信的道士徐知常关系很铁。这样,又一条直接通往赵佶这个最高层的路线被打通了:徐道士在宫里为赵佶大做法事之余,也吹捧起他并不认识的蔡京来。
三人可以成虎,何况还有一大堆优秀的字画作证呢?于是,赵佶将闲居的蔡京起用为定州知州,随即又迁大名府知府。两年后,赵佶将七百多个日子里经常和自己 吟诗作画的文友蔡京调进了中央政府,并且一路火箭式飙升:1102年5月,任尚书左丞;7月,拜右仆射(副首相);1103年1月,升左仆射(首相)。就 是说,因了和赵佶的文友与知音关系,蔡京从一个中等级别的地方官升迁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相,只用了一年时间;也只有赵佶这种富于幻想和激情的艺术家皇 帝,才能创造这种人间奇迹。
倘若蔡京真的有能力或是真的以天下为己任,这样升迁快些,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但看看他在首相位置上所进行的新政改革,却没有一条不是对民间的盘剥,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有三条:
更改盐钞法。盐是中国古代最重要的国家财政收入来源,一直实行专卖。在蔡京以前,都是由盐商交钱到地方政府,地方政府则发给盐商盐钞(即凭证),盐商再 凭钞支盐。蔡京上台后,宣布将以往卖出的盐钞一律作废,发行新钞。这种不讲信用的政府行为,其结果跟强盗直接抢劫没有什么区别。有些人手中持有几十万旧 钞,相当于上百万的家财,竟然就被蔡京的一纸告示弄得一文不名。不少原本富有的盐商有的破了产,有的发了疯,有的沦为乞丐,有的则只能带着全家老小一同自 杀,用死亡来表示对这个强盗政府的抗议与无奈。更可怕的是,在第一次尝到发行新钞的甜头之后,蔡京隔上一段时间便宣称旧钞作废,新钞出笼。这种比杀鸡取卵 还要短视和可怕的掠夺方式,除了激起人民仇视政府,别无可能。
茶叶专营。茶叶在宋朝一直是可以自由交易的,蔡京别出心裁地让茶叶由国家专营,规定“产茶州随所置场”。政府向茶商出售一种相当于今天的配额之类的东西,茶商才能经营。这样一来,政府的腰包鼓了,民间的怨声却更高了。
铸造大钱和劣等钱。这种行为就是明目张胆地以国家机器做后盾,对全国人民进行实质抢劫,结果就是物价暴涨,老百姓的日子过到了头。
这些可怕的新政,凡是有良知的人都替这个古老帝国的前途忧心忡忡,独有赵佶高兴地称赞蔡京是“王安石再世”。王安石倘地下有知,必定会气得从棺材里坐起 来破口大骂。据说,一个毕生行善的人死后进了天堂,天堂里很冷清,上帝让他坐在窗口,从窗口可以看到地狱。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上帝和好人各自啃一只面包。 好人吃着面包,突然发现,地狱里的坏人们却成群结队地大吃大喝。好人很生气,就质问上帝,要上帝给他一个说法。上帝无奈地说,天堂里就我们两个人,不值得 去生火做饭呀。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天堂里人很少,而地狱里人满为患,但大家还是在挤着去,好像是去美国。此外,好人的生活太平淡,而坏人则可能过得丰富多彩。
蔡京就是这样的坏人,他很会给自己安排丰富多彩的生活。据《鹤林玉露》记载,有一位士人买了一个婢女,婢女自我介绍说是蔡首相家里的厨人。士人很欢喜, 以为可以吃蔡首相吃过的饭菜式样了。有一天,他叫婢女弄菜,婢女说不会,因为她是负责包包子的。士人说,那你就包包子吧。婢女还是不会,说她是负责做包子 馅的。那就做包子馅吧,仍然不会,婢女解释说:“我只是负责切包子馅里的葱丝的。”
童贯:一个军事明星的诞生
童贯作为蔡京仕途上的一座重要阶梯,算是对蔡京真正费了心的。等到蔡京拜相之后,开始回过头来报答这位恩人了。
童贯是个太监,蔡京似乎很难有在仕途上提拔他的可能。但机会偏偏来了:青海的某个少数民族政权起兵作乱,朝廷正讨论由谁率兵前去平定。蔡京极言童贯曾经多次到过陕西,所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边地人才(那么茶马古道上的商人岂不全都成了军事家?),认为可以由他负责。
青海这支起兵的部落,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童贯却率领十万装备精良的正规部队前去攻打,自然就顺理成章地打了胜仗。打了胜仗,那就是有了军功,必然要予以封赏的。这样,童贯就以这种近乎传奇的战争经历,一路军功而上,做到了检校太尉。
在任检校太尉的1111年,童贯奉命出使辽国。有人向赵佶提意见:“派宦官作为天朝的使者,难道我们国家就没有人了吗?”
赵佶说:“童贯在青海打过胜仗,让契丹见了也杀杀他们的威风吧。”
童贯此行,不但没有杀人家辽(契丹)的威风,反而给北宋后来的覆灭种下了直接的恶果。
在前往辽国的路上,路过卢沟桥——这个地点后来因为卢沟桥事变而被我们铭刻在心,殊不知在一千年以前,这个地点同样也是汉人的伤心之地。当天晚上,一个叫马植的人悄悄溜进了童贯的营帐,声称他有消灭辽国的妙计。
童贯左右无事,就在帐篷里接见了他,“大奇之”——我们不知道马植到底给童贯说了些什么,以至这位公公对他立即亲睐。我们只知道,马植并不是一只好鸟, 本是契丹国民,“世为辽国大族”,官也当到了光禄卿(皇家伙食管理局局长),却因“行污而内乱,不齿于人”。总之一句话,在辽国混不下去了,想要到咱们宋 帝国来捞世界。
童贯认定马植是个奇人,就将他当做一件宝物带回了宋帝国,改名换姓叫李良嗣,并把他连同从辽国搜罗回来的字画古玩一起推荐给了赵佶。
在接见李良嗣的仪式上,李良嗣向赵佶慨慷陈辞:“东北的女真人对辽国人恨之入骨,而辽国的天祚帝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我们如果派出使者从山东的登州和蓬莱渡过大海,就可以直接抵达东北,与女真结盟,相约进攻辽国。辽国受我们的两面夹击,必亡无疑。”
在赵佶回答李良嗣的提议之前,先让我们花一分钟时间看看当时的国际局势吧:北宋和辽国对峙,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在北宋立国之初,曾经想趁热打铁,收 复被石敬瑭割让给辽国的幽云十六州,却以北伐的失败告终。后来,双方在11世纪初期鉴定了澶渊之盟,结束了多年的战争而走向和平共处。到赵佶时代,已经承 平一百余年了。此时的国际局势是,辽国走向没落,东北的女真正在崛起。
正因为宋辽两国的多年和平,李良嗣的提议遭到了在场一些大臣的 反对,他们认为,一旦轻启边衅,必非中国之福。这时李良嗣发挥了他天才的演说家和鼓动家的本领,一往情深地告诉犹豫中的赵佶:“辽国必然灭亡,这是老天注 定了的。陛下您如果念幽云十六州的老百姓处于之中,就请出兵讨伐辽国,恢复古老中国的疆土吧。那是吊民伐罪,以治伐乱的高尚行为呀。王师一出,幽 云十六州的老百姓必定箪食壶浆,搭建起香花楼子以示欢迎。”
赵佶本身就是一个有大头症的人。所谓大头症,就是没来由地容易脑袋发热, 为了满足自我的虚荣心而不惜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我们可以想象,赵佶在听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幽云十六州百姓如何苦苦等待他这位救世主发兵相助时,到底有多 么的心花怒放了。他当即赐李良嗣姓赵,改名赵良嗣。我们看到,这位在辽国混不下去的混混的名字,在几mide302截图个月之间,竟然从马植变为李良嗣,再变为赵良嗣,并任 命为秘书丞,不久又升迁为龙图阁直学士、光禄大夫。赵良嗣终于在南方找到了他在北方寻之而不得的荣华富贵。
马植和东北密林中正在强大起来的女真取得了联系,双方在多次接触后,达成了如下协议:
一、金军(即女真)负责攻打辽国的中京大定府,然后南下,到达长城古北口;宋军负责攻打燕京,北上古北口。两国即以古北口为界,互不超越。
二、金国同意宋朝收回幽云十六州。
三、宋朝将原本进贡给辽国的岁币,改为进贡给金国。
可惜,就是这个一开始就不平等的条约,最后也没有实现的可能。
在女真兵团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席卷辽国大地时,赵佶的后院闹起了民变:方腊在浙江因花石纲起义。据载,凡官员被擒,起义军便砍断其四肢,剖肚取肠,或者用乱箭射死,熬制成灯油。农民如此对待他们的“公仆”,可以反推知道,他们在赵佶政府的统治下忍受了多么可怕的苦难。
童贯在平定了方腊的起义后,晋封国公,然后率领军队北伐。他以为辽国军队也将像方腊的农民一样不堪一击。
辽国在得知一向和好的宋帝国也出兵夹击的消息后,朝野震恐,他们派出使臣对童贯说:“女真叛变作乱,贵国作为我们的盟友,也应当对它厌恶,现在如果贪图 小利,抛弃了我们两国间百年来的友谊,只会种下无穷的祸根。”但这种外交辞令只会令童贯更加狂妄,他下令军队继续前进。在卢沟桥附近,辽国的一支叫常胜军 的部队在首领郭药师的率领下,投降了童贯。童贯以八百里加急文书的方式向赵佶报捷,赵佶则下令童贯,拿下燕京。
辽国以为必然会灭亡,于是派出使臣韩求见童贯,希望念及一百一十九年的邦交,不要再进攻辽国,辽愿自动降为藩属,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但童贯一口回绝,并把韩赶出中军大帐。韩在庭院中痛哭说:“辽宋两国,和好百年。盟约誓书,字字俱在,你能欺国,不能欺天。”
童贯随即指挥宋兵团对燕京发动进攻,辽国在都城之下。战斗的结果令辽、金和宋都大吃一惊:宋兵团几乎全军覆没,辽军从燕京一直追杀到卢沟桥,二 十万人马死者相枕,布满了几十里长的道路。辽国没想到自己的对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们认定:这是一个最佳的敌人。金国固然知道宋军的衰弱,却不知道他们 竟衰弱到这样荒唐可笑的地步。这对雄心勃勃的女真骑兵来说,无疑是一种鼓舞和诱惑。而宋军——主要是指童贯这样的高级指挥员——这时才明白,原来世上还有 比农民起义军更有战斗力的军队存在。
辽国最终灭于金。作为金的盟国,宋帝国却已无法收回原本约定的幽云十六州,而是以巨额的岁贡作代价,收回了其中的六个州。在移交给宋帝国之前,金人已迁走了土地上所有的人民,宋帝国得到的只是一片萧条的土地。
这是一次用于满足赵佶可怜虚荣心的象征性胜利。收复北方六州的捷报传到东京,东京城里张灯结彩,文武百官弹冠相庆,向赵佶上疏表示举国同贺。赵佶被吹捧 成北方六州人民的大救星,事实上这些并不存在的人民已经迁入了更北的金的国土,而童贯则以赫赫战功封为广阳郡王。以太监身份而因战功封王,童贯是空前的, 也是绝后的。
冬天到了,金兵来了
金宋合伙攻辽,是在公元1123年。仅仅两年之后,金即反目成仇,进军宋帝国。正是童贯的军队在北伐中表现出的可怕的衰弱,使金人无法抑制进攻宋帝国的欲望。
金人攻宋,一个千载难逢的出兵的理由,也由腐朽的宋帝国自动提供:两国在此前的盟约中规定,双方不得接纳对方的叛国者。这时,金国人张觉,任南京(金人 的南京在今河北)留守长官的,向宋帝国投降。有人警告赵佶说,盟约刚刚鉴定,不准招降纳叛,我们绝不能去毁约。赵佶却认为,张觉来降,明明是天下归心的大 吉大利之兆,哪里能拒绝呢?
赵佶接纳了张觉,金帝国于是有了出兵的理由。当金兵压境时,赵佶又害怕起来,下令将张觉捉来杀掉,并把人头送到了金军营中。但此举除了证明他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使以往归顺宋帝国的常胜军也感到兔死狐悲外,根本不能使金兵团停止他们的暴风骤雨般的打击。
1125年10月,北方的冬天刚刚降临,金军对宋帝国的两路夹击已经做完了战略准备,西路攻太原,目标洛阳;东路攻燕京,目标东京。
当时,童贯负责山西太原一线的防务,听说金兵前锋已快抵达太原,准备放弃军队逃回东京。太原知府张孝纯讽刺他说:“金人背盟,大王正当命令天下官兵抵抗,现在却扔下太原走了,等于是把河东交给了敌人,那么河北怎么办呢?”
童贯发怒说:“我的责任只是受命宣抚,并不是来守卫疆土的,你一定要我留在这里,那还设将领做什么?”
张孝纯望着童贯夺路而逃的背影,长叹道:“童太师平时多么威风呀,可一遇到敌人吓得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天子呢?”
负责抵抗东路金军的宋兵团将领,是常胜军将领郭药师。此人在最关键的时候阵前倒戈,成了金军的第六纵队。此事说起来,仍然和童贯有关,应该由他来负责。
郭药师是从辽国投诚到宋帝国的,宋帝国一直让他率领几十万大军驻扎在燕京一带。后来,有人举报郭药师拥兵自重,大有与中央政府离心离德的迹象,朝廷便派出童贯为钦差大臣前往考察。
郭药师亲自到易州迎接童贯,见面时,跪拜在地。童贯说:“你现在身为太尉,与我的地位相等,哪里能行如此大礼呢?”
郭药师说:“太师您就是我的父亲,我唯知道拜父亲,哪里还知道其他什么呢?”
童贯无端地就成了郭药师的爹的,自然喜不自禁。回到朝中,只管拣好的说,朝廷由是依然由郭药师这个危险分子镇守最重要的边地。
东西路均失守,金军一帆风顺地直指东京,宋帝国的告急文书和金帝国宣布赵佶叛盟的罪状,雪片般地飞到了东京的宫中。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赵佶决定退位,让儿子赵桓来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传位那天,赵佶无比悲哀地对众大臣和儿子赵桓说:“想不到女真人竟敢这样胡来。”说完,忽然昏倒在龙床上,众多御医急救了大半天,赵佶才悠悠地醒了过来。
至此,我们的大宋帝国已经像一个气息奄奄的老者,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它的死亡,也是指日可待的铁定事实了。只不过,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堂堂一个帝国,竟然会死得那么难看。
赵佶退到幕后,儿子赵桓粉墨登场,于事并无可补,更加令人徒增烦恼:赵桓即位后,派大将何灌率驻守在东京的正规野战部队两万余人,前往保护黄河渡桥。东 京百姓倾巢出动,欢送这支即将上阵的子弟兵,以为他们将是这个岌岌可危的帝国的最后支柱。可子弟兵们的表现令人更加害怕:他们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马背,却两 手紧紧地抱着马鞍,根本不敢松手。我们能指望这种连骑马也成问题的军队保护帝国的安全吗?
果然,1126年春节刚过,东京城里还张灯 结彩闹元宵,金军的东路兵团强渡黄河,这支紧抱马鞍的子弟兵一哄而散。赵桓在宫中召开紧急御前会议,要求大家拿出应变之策。众大臣争来吵去,废话连篇。这 方还没有讨论出结果,那边的金军已经渡过了黄河兵临城下。这就是后来被人一再诟病的“宋人议论未定,而金兵已经渡河”。
金军的东路兵 团孤军直入,宋帝国的勤王之师正在向东京集结,金将宗翰向宋帝国开出了一张和平的单子,要求赵桓全部照办:宋帝国支付金兵团军费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 两,牛马一万头,绸缎一百万匹;宋皇帝尊金皇帝为伯父;宋帝国割让太行山以东的七个州和北方的中山、太原及河间三镇。
赵桓政府除了全 部接受外,似乎永远想不出抵抗或是突围待援之类的其他办法。在诸种条件得到满足后,金兵团满载而归,如同一次大规模的集团采购;而赵桓则下令给各地勤王的 部队,命令他们听任金军北去,任何人胆敢在途中骚扰金军的,一律以叛逆之罪杀无赦。金军的暂时离去,使东京城里的官员们和赵家的皇帝们都松了一口气,立即 恢复了窝里斗的本性,同时还在赵桓的亲自指挥下,干了一件荒唐的异想天开之事,直接为金军的第二次出兵送上了最好的借口:赵桓亲自写了一封密信给金国大将 耶律余,劝他发动兵变。赵桓认为,耶律余本来是辽国人,所以一定思念故国,一定会听他晓以大义,毅然兵变的。这种推理方式和后来清朝时的某个秀才认为 川陕总督岳钟琪姓岳,是岳飞的后代,就会反清复明一样,不是脑子进了水,就是神经短了路。
此外,赵桓还写了一封信给远在今天的中亚一代的辽国残余势力,对过去宋帝国的背盟表示道歉,然后希望重结旧好,共谋攻打金国。
最富于喜剧色彩的是,那封写给耶律余的机密信,竟然是托付给一位金国派到东京来催交军费的使者萧仲恭。萧在接受了赵桓的贿赂后,表示一定要将信交到耶律手中。但回到金国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信呈给金帝。那封写给残辽的信,则被金军的边防部队从使者身上搜去。
两封信,成为宋帝国再次背盟的铁证,金兵团的铁骑旋即在1126年中秋节之后呼啸而来。
兵临城下,赵宋政府想的既不是抵抗,也不是迁都,甚至也不是逃跑,而是如何投降。如果有谁研究投降学,一定会成为那个时代的显学。
这一次金兵团已经不满足于有限的军费了,他们要的是整个宋帝国的锦绣河山。1127年3月,东京还是乍暖还寒的早春,金军正式逮捕了赵佶和赵桓,宣布将二人废黜为平民。等待这二位天子的,将是命运最残忍的惩罚。
大结局:尘埃终于落定
在叙述赵佶和赵桓父子的晚年命运之前,我们先来看看蔡京、童贯和马植等宋帝国成功人士的结局。
《朱子语类》中记载了一个和蔡京家族有关的故事:蔡京为儿子们请了一个家庭教师,叫张柔直。张很看不惯蔡京的擅权弄国。一天,他问蔡京的儿子们:你们学 过走路的方法吗?蔡京的儿子们回答说:常听长者讲,走路要走得慢些,才显得庄重。张柔直说:天下现在被你们的老爹弄得一团糟,早晚会贼发火起,首先要倒霉 的就是你们家,你们如果能学得逃跑的方法,到时说不定可以捡得一条命。
张柔直很有远见地预言了蔡京家族的未来。蔡京在任首相的二十几 年里,位极人臣,先后四起四落,赵佶虽然也认为他乃奸恶,可就是将他放不下,好像世界上缺了他,帝国就不能正常运转一样,以至于屡罢屡起。而屡罢屡起的结 果,用蔡京的同事批评他的话来说,那是“既去复用,京益蹇然。自谓羽翼已成,根深蒂固,是以凶焰益张,复出为恶”。
蔡京对权力的迷恋也令人称奇。他一直到八十多岁了,还赖在首相位置上,连他的亲儿子也看不惯,认为老头子实在太过分了。到了最后一次要求他免职离休的时候,蔡京舍不得交出相印,哭着说:“圣人何不再容京数年,而听信谗言以罢京也。”
如果不是金兵入侵,离休后的蔡京显然会在悠游的老干部生活中度过。但金兵来了,赵桓登台,太学生陈东等人上书,认为导致国家弄到现在这般地步的,就是以蔡京为首的六贼为恶,不杀蔡京,不足以平民愤。
赵桓还是给蔡京留了一条小命,只是下令将他流放到儋州——在今天的海南,几十年前也曾流放这里。蔡京在赴海南途中,所到之处,人们听说蔡京来了, 商人都不肯将食物卖给他,官吏也不准他走大路,老百姓则跟在后面一路痛骂。行至潭州,蔡京感叹:“京失人心,何至于此。”在城南的东明寺内,这厮在墙上写 下一首绝命词,几天后一命呜呼。这首词写道:
八十一年往世,四千里外无家。如今流落向天涯,梦到瑶池阙下。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几度宣麻。只因贪恋此荣华,便有如今事也。
童贯的命运并不比蔡京更好。他从太原逃回东京时,赵桓已经即位,并组织追查他的责任。一开始,他只是遭到了降职的处分;随着调查的深入,他被流放英州。 还没有到达英州时,赵桓公布了他的十大罪状,令御史追杀于流放途中。童贯在历史上获得的唯一正面评价是“身材魁梧,脸颊还有几根胡子,皮骨强劲如铁,不像 阉人。有度量,不吝啬”。
朱(面力)和马植,也于1126年前后被下令处死。总之,这一群北宋帝国末年的高级成功人士,假如不是因为 金兵的入侵,他们将以一种体面的方式离休,并以一种更体面的方式辞世,获得诸如文正、文忠之类的谥号。但金兵来了,他们的命运被改写,正如更多的老百姓的 命运,也因了这些成功人士的政绩而更残忍地被改写一样。
现在可以回到赵佶和赵桓父子及其家族的命运上了。
1127年3月,赵佶和赵桓两位大宋帝国的皇帝,加上龙子龙孙,驸马宦官,嫔妃宫女,一共三千余人,被一队沉沉的牛车拉走。在经过了长达数月的艰苦跋涉之后,他们到达了苦寒之地的五国城(在今天的黑龙江省依兰县)。
很少有人知道,赵佶父子在做俘虏的日子里,曾经遭受了多么可怕的侮辱。
赵佶父子被金兵换上了青衣,封了侮辱性的封号“昏德公”和“重昏侯”。赵桓的老婆朱皇后长得漂亮,一路上金兵多次对她动手动脚。达到会宁府(金都)时, 按规定,要让这些俘虏举行受降仪式,这一野蛮的仪式要求所有俘虏不分男女均头缠帕头,身披羊衣,袒露上体,到金宗室的太庙里行牵羊礼。朱皇后这位风韵迷人 的女人忍受不了这样的奇耻,在当天夜里悬梁自尽,而她近在咫尺的丈夫却不敢解下她那美丽的还散发出热量的胴体。
金人李天民的《南征录 汇》中则记载说:“皇子语太上(指赵佶):‘设也马(金将)悦富金(赵桓妃),请予之。’太上曰:‘富金已有家,中国重廉耻,不二夫,不似贵国之无忌。’ 国相怒曰:‘昨奉朝旨分俘,汝何能抗?’令堂上客各取二女走。”贵为一国之天子,自己的老婆也要被人眼睁睁地当做战利品分去享用,我们不知道,仅仅在位一 年多的赵桓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赵佶和赵桓在经过备受侮辱的牵羊礼后,被金人关押在五国城的一座四合院里。一天,二帝遇到了一位来自东 京的老人,回忆往事,三人抱头痛哭。看守的金兵将领恰好经过,大为生气,令士兵抽打二帝各五十鞭。后来,赵佶对这种无望的生活终于丧失了活下去的脸皮,将 衣服剪成长条,结成绳子悬梁自尽,但赵桓及时发现了,父子俩免不了又抱头痛哭一场。
此后,赵佶病入膏肓,不久就死在土炕上,等到赵桓发现时,尸体已经冻得像块又冷又硬的石头。赵佶的尸体被金兵架到一座石坑上焚烧,烧到半焦时,再用水浇灭,将尸体扔入坑中,据说这样就可以用坑里的水做灯油。
赵桓在一旁悲痛欲绝,也要跳入坑中寻死,但金兵拉住了他。金兵说“如果活人跳进坑里,坑里的水就不能做灯油了”,所以,“你不准跳。”
赵佶死去之年为1135年,做了九年的俘虏。赵桓则一直要等到1161年才在绝望中死去,也就是说,这个可怜的人,在天寒地冻的黑龙江遥望故国,竟然做了长达三十五年的俘虏。
老实说,对赵佶和儿子赵恒被俘后的悲惨遭遇,有时也心里觉得不忍,不免准备替他们洒些同情之泪,但是,那个在垃圾堆上哭号三天三夜的孩子会同意吗?那些被帝国的暴政折腾得走投无路,最后只能举家自杀的冤魂会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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