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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论丁文江所谓徐霞客地理上之重要发现
谭其骧
徐霞客晚年,为西南万里之游,经苗倮之乡,极人所不堪之苦,遇盗者再,绝粮者三,百折不回,至死无悔。丁文江为霞客撰年谱,尝论及所以使之然之故,结论曰:“然则先生之游,非徒游也,欲穷江河之渊源,山脉之经络也。此种求知之精神,乃近百年来欧美人之特色,而不谓先生已得之于二百八十年前。故凡论先生者,或仅爱其文章,或徒惊其游迹,皆非真能知先生者也。”诚哉斯言。然霞客作万里遐征之志虽在乎此,而霞客之成就却不在乎此。丁氏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竟谓霞客于西南地理上多所重要发见,一一揭示而誉扬之。其言差谬,贻误后学不浅。是丁氏亦非真知霞客者也。盖霞客之成就,仍在其游迹文章,霞客能到人所不能到,写入所不能写,此霞客之所以为“千古奇人”,《游记》之所以为“千古奇书”(并钱谦益语)也。至其论江河之渊源,山脉之经络,则于小处如辨枯柯河之入潞江而不入澜沧,碧溪江之即漾濞河下流,虽间有所获;于大处如以南盘为右江上流,大金沙为龙川江别名,反多疏失。于身所未历、目所未击者,往往误前人之所不误,如谓北盘导源于寻甸杨林之水,龙川、大盈会流于入缅之前是也。于所身历目击处,仅足以订正一二《大明一统志》之误耳。如言澜沧江之独流南下而不东合礼社于定边(今蒙化南),北盘之东下都泥而不南注右江是也。而《明统志》一书,实为古来舆地书中之舛谬最甚者,顾亭林尝极论之,《日知录》卷三一。本不足以代表明以前国人之地理知识。于霞客所见较之《明统志》则霞客为胜矣,若以较之古人,则尤且不及,无论有过。丁氏不加考索,遽以此等处皆目为霞客之创获,夫岂不贻误后学,岂为真知霞客者哉?吾侪今日纪念霞客,首须真正了解霞客,余故不惮质一而为之辨焉。
丁氏所谓霞客地理上之重要发见凡五:南北盘江之源流,一也;澜沧江、潞江之出路,二也;枯柯河之出路及碧溪江之上流,三也;大盈、龙川、大金沙三江之分合经流,四也;翠源,五也。自余考之,中惟最不重要之第三项,诚足以匡正前人,已引见上文;其余四项,皆断乎绝无“发见”之可言。兹依次论列如下。
僻居乏书,无论其他,即霞客所引证辨订之《大明一统志》,亦不可得见。兹所举以代表明以前之地理知识者,惟《汉书·地理志》、《水经注》二书,代表明人之地理知识者,惟《天下郡国利病书》、《读史方舆纪要》及《明史·地理志》三书而已。《利病书》等虽成于清初,惟所采皆明人旧籍,所载皆明人旧说。亭林、宛溪足迹未至西南,不容有所创获,又卒于康熙中叶以前,其时天主教教士所绘制之舆图犹未竣事也。《明史·地理志》表进于大内舆图竣事之后,而其误处如以澜沧为富良上流,以右江为两盘下流,与明人之说同出一辙,知修史诸臣深明限断之义,但以前代图籍为本,亦未尝受大内图之影响也。
一
崇祯十一年霞客入滇之初,自仲夏至季秋,遍历沾益、曲靖、越州、陆凉(今陆良)、临安(今建水)、石屏、阿迷(今开远)、弥勒、广西(今泸西)、师宗、罗平、黄草坝(属贵州)、亦佐(今罗平北)、寻甸、嵩明诸地,其游之目的,全在探南北盘江之源。今本《游记》缺自亦资孔入境至广西府一段,惟《盘江考》全文俱在。此考都二千余言,即霞客五阅月间深研穷索之总成绩也。丁《谱》誉为我国言地理学最重要之文字,并标举其“发见”凡三事:“旧志(《明统志》)以明月所、火烧铺二水[1],为南北盘江之源,至先生始知北盘尚有可渡,南盘尚有交水”,一也。“北盘下流,初无人能言其详,旧志至以郁江之右江当之。至先生始知其由安南县下都泥河,出罗水渡,下迁江”,二也。“南盘发源于沾益之炎方(驿名),然不即东南流,反曲折西南八百余里,成一大半圆,会石屏:临安之泸江,始由罗江而东”,三也。而“先生之误,一在以南盘为右江之上流”,“二在以寻甸杨林之水为可渡河之上流”,“前者盖误于旧志之以右江为盘”,“后者则先生误信沾益人龚起潜及《一统志》之旧说”。
今按《汉书·地理志》 柯郡夜郎县,豚水东至广郁。《水经注》,温水出 柯郡夜郎县。豚水即今北盘江,温水即今南盘江,二水付出于夜部,而夜郎放抬,实在今沾益、宣威之间(《云南通志稿》),正交水、可渡发源之所。《元史·地理志》,沾益州据南盘江、北盘江之间。沾益故治在今宣威之北,距可渡尤近。至明月所、火烧铺二地,汉时当属平夷县或谈藁县,元时当属罗山县或亦佐县,不得以夜郎、沾益概之。是可渡为北盘之源,交水为南盘之源,自汉至元,千数百年来学人已习知之,何待霞客之发见?霞客所见,仅足以证古人之是,辟《明统志》之妄耳,安得遽谓为发见?[2]
北盘下流,《汉志》但言豚水东至广郁,郁水(郁林郡广郁县下)首受夜郎豚水,东至四会入海。文辞含混,莫由知其经历之详。然《水经温水注》已有较明晰之记载:豚水东径且兰县,谓之 柯水,又东南径毋敛县西,又径广郁县,为郁水,又东北径领方县北,又东径布山县北,又径中留县南与温水合。且兰(故治在今都匀北)、毋敛(故治在今独山南)之西,则今之安南是也,领方(故治在今宾阳西)、布山(故治在今贵县南)之北,则今之迁江是也,是则北盘之经安南下迁江,六朝人已知之矣,又何待霞客之发见?[3]且《明统志》之误,在两盘江会流以后,会流以前未尝误,霞客不信北盘南下泗城(今凌云)西北者香渡会南盘之正说,乃妄谓自安南东铁桥以下东南合平州(今平舟)诸水入泅城东北境,是直以今紫云、罗甸间之格必河为北盘经流,其谬岂在《明镜志》之下哉?[4]
南盘之自沾益西南流,会泸江始折而东北,霞客未尝以此为前人所不知。亦未尝谓旧志有误,而丁《谱》亦列以为发见之一,更不知其何所见而云然。班志、郦注虽不载泸江,然既载俞元、毋裰二桥水并东注于温[5],俞元之桥即今抚仙湖下流,毋裰之桥即今曲江,是班、郦何尝不知南盘之曲折西南流?曲江会南盘于今华宁县东,夫既知至于华宁矣,安知其不知至于开远?《明史·地理志》于沾益以下罗平以上,凡江流经行诸州县下,皆注称有盘江,无一或缺,亦载及抚仙湖、曲江、泸江诸水之入盘,又于曲靖府南宁县下总叙云:南盘江下流环云南、澄江、广西三府之境,至罗平州入贵州界,足见其于南盘之曲折西南流,知之甚悉,初不下于霞客也。
丁《谱》所谓霞客之发见凡三,自余考之,无一非前人所已知。而丁《谱》所指陈霞客之误凡二,以为皆由于误采旧志之说,自余考之,其以南盘为右江之上流,果明人之通病;至其以寻甸杨林之水为可渡河之上流,而不知其实下牛栏入大江,此则前人类多知之,《一统志》亦不误。霞客不察,误从沾益人龚起潜之妄说耳。何以知前人类多知之?班志、郦注,涂水出益州(建宁)郡收(牧)靡县南山腊谷,西北至越隽入绳。涂水即今牛栏江,绳水即今金沙江,收靡故治在今会泽、寻甸之境(《云南通志稿》),涂水上流在收靡之南山,正霞客所谓寻甸杨林之水矣。《利病书》(卷一0八)引前人《金沙江源流》及杨士云《议开金沙江书》,皆云牛栏江源出寻甸,流注金沙,《方舆纪要》亦从之。何以知《一统志》不误?牛栏江上流,自寻甸以下,实经沾益西北境。[6]《一统志》但言寻甸之水东入沾益(《游记》九月二十三日引),未尝言其合于可渡,本是也。霞客惑于龚起潜之说,以为“确而有据”,先有成见,遂谓入沾益必合于可渡,此霞客之武断,安得以《一统志》代尸其咎耶?
二
崇祯十二年暮脊,霞客启大理西南行,经永昌(今保山)至于腾越(今腾冲),腾越处龙川、大盈二江之间,霞客既纵揽近郊山水,《游记》于四月十六日有文论大盈、龙川及金沙三江之经流。略曰:《志》言芒市西之麓川江,与腾越东之龙川江,源流相同,是麓川即龙川。《志》又言龙川江出峨昌蛮地,南流之缅太公城(今Mandalay,曼德勒)合大盈江;又言、金沙江源出芒市西南之青石山,流人大盈江;是金沙江又龙川之别名。“盖峨昌蛮之水,流至腾越东,为龙川江,至芒市西,为麓川江,以与麓川为界也。其在司(芒市)境,实出青石山下,以其下流为金沙江,遂指为金沙之源,而源非出于山下可知。又至千崖(今盈江)西南,缅包之北,大盈江自北来合,同而南流,其势始阔,于是独名金沙江而至太公城。孟养之界,实当其南流之西,故指以为界。(《志》言孟养东至金沙江,南至缅甸,北至干崖。)非孟养之东又有一金沙南流,干崖之西又有一金沙出青石山西流,(《志》言大盈江自干崖西流至比苏蛮界注金沙江)亦非大盈江既合金沙江而入缅,(《志》言大盈江注金沙江入于缅)龙川江又入缅而合大盈。大盈江所入之金沙即龙川下流,龙川所合之大盈,即共名金沙者也。”丁《谱》按云:“《一统志》言大盈、龙川、麓川及缅甸之金沙江,讹误至不可解,先生始订正其源流。”“按今图考之,先生之言,无一不符。惟金沙江之源流,先生言之不详,盖大盈合槟榔江为太平江,再合金沙江,下流至太公城,始与龙川合也。”然自余考之,则霞客此段文字,惟谓麓川即龙川不误,而此点《纪要》(云南大川)、《明志》(陇川司)固明言之,知为明代治舆地学者所熟知,初无待霞客之发明。其余所论,但见其谬,不见其符。明人所谓金沙江。实指大盈江之下流[7],而伊洛瓦底江自八莫以下通称焉。《纪要》(云南大朴、腾越、缅甸、孟养、南甸、干崖)《明志》(缅甸、孟养)皆知之。其水在孟养之东,麓川之西,与芒市无涉。《志》于芒市青石山下云云,妄耳,顾宛溪能辨之,而霞客不能,且据以立龙川下流即金沙之说,遂铸成大错。夫正统间麓川(一作陇川)既平,思机发走金沙江外,窃据孟养,负固不服。其后大举进剿,总督王骥率官军及木邦、缅甸、南甸、干崖、陇川等司士兵,由于崖至金沙江。机发列阵据守于西岸。大军既济,大破之,逾孟养至于孟那。诸部皆震砻曰:“自古汉人无渡金沙江者,今王师至此,真天威也。”(《明史·郦川土司传》)此役为明代一大武功,史载其用兵经历,至为翔实,可确证金沙江实在干崖、南甸、陇川诸司之西。(《孟养土司传》亦可证)《纪要》、《史》、《志》以大盈江下流当之是也。若金沙为龙川下游,则诸司并在金沙之西,机发之自陇川之孟养,不得曰亡走江外;王骥之进剿,机发焉得临江拒守?且骥于是年之前已再征麓川,大兵数出入其地,又何来自古汉人无渡金沙江之说乎?[8]明人记本朝武功之书不少,想霞客皆未寓目,而其游踪又止于腾越近郊,未尝出关一步,乃欲悬揣千里以外之山川脉络,宜其讹失矣。至龙川、金沙二江之会流处[9],实在缅甸今之吉沙城(Katha),《一统志》龙川江条作在太公城,虽相去匪近,究同属缅地,霞客乃谓在入缅之前,斯则误旧志之所不误,非特言之不详而已也。[10]
三
霞客初自大理至腾越,已历澜沧、潞江,既而由腾越东返,又自永昌循澜沧绕道顺宁、云州(今县),北经蒙化,还于鸡足山。《游记》于三月二十八日、四月十一日、十六日、八月初九日,俱有文论二江之出路,略云:澜沧“东南经顺宁、云州之东,南下威远(今景谷)、车里,为挝龙江,入交趾至海。《一统志》谓赵州(今凤仪)白 睑礼社江至楚雄定边县(今蒙化南)合澜抢入元江府(今县)为元江。”“今按铁锁桥东有碑,亦乡绅所着,止云自顺宁、车里入南海,其未尝东入元江可知也。”潞江“或言东与澜沧合,或言从中直下交南。”“以余度之,亦以为独流不合者是。”“于是益知高黎贡之脉,南下芒市、木邦而尽于海,潞江之独下海西可知矣。”“前过旧城(云州),遇一跛者,其言独历历有据,曰潞江在此地西三百余里,为云州西界,南由耿马而去,为渣里江,不东曲而合澜沧也。澜沧江在此地东百五十里,为云州东界,南由威远州而去,为挝龙江,不东曲而合元江也。于是始知挝龙之名,始知东合之说为妄。”丁《谱》据此大书曰:“自先生始,始知礼社(即红河)、澜沧、潞江为三江,分道入南海”。
今按澜沧、潞江分道人海,此元人朱思本已着之于图(《纪要·云南大川》引)。朱图通行明代,故李元阳(《纪要》引)、杨慎(《利病书》卷一0八引)、《方舆纪要》、《明史·地理志》并从其说。或人之说,果未尝见信于通人也。霞客辟之,虽有功于朱图,安得便谓自霞客始知之?且朱图绘潞江经木邦、缅甸下于南海,是也;霞客乃谓从中直下交南,非矣。是霞客所见,实犹不及朱思本之正确。又霞客据“高黎贡之脉南尽于海”,断言潞江独流人海,此可证潞江不西合于金沙,不可证不东合于澜沧也。[11]
澜沧不东合礼社于定边而南下威远、车里,此亦明代学者所公认,故《纪要》、《史》、《志》皆直书不疑。《一统志》纂修诸臣不学,至误采东合之谬说,然亦着南下之正说,《游记》八月初九日引。又安得便谓自霞客始知之?《纪要》,澜沧江经车里九龙山下,亦谓之九龙江,九龙即“跛者”所谓挝龙矣。是则九龙之名,当亦习见于明人舆地书,不待访于“跛者”而后知。且明人皆不知澜沧直下老挝、真腊,、误谓东南达交趾为富良江而入于海。霞客述挝龙下流入海处不作在真腊而曰在交趾,知亦未尝真知澜沧之出路,未尝不以礼社、澜沧为合流于交趾也。霞客所辨者,只为礼社、澜沧不合流于定边耳,丁氏遽以为霞客并二江之分道人海而知之,诚不知其何所见而云然?
崇祯十三年,霞客自丽江“西出石门金沙”,取道东归,其《江源考》盖即作于是年。《考》之主旨在阐明江源当以金沙为正,而岷江特中国之支流。略曰:江源出昆仑之南“犁牛石,南流经石门关,始东折而入丽江,为金沙江,又北曲为叙州(府治今宜宾)大江,与岷山之江合”。“岷江经成都至叙,不及千里,金沙江经丽江(府治今丽江)、云南(府治今昆明)、乌蒙(府治今昭通)至叙,共二千余里”,世所以“舍远而宗近”,良由“岷江为舟楫所通,金沙江盘折蛮僚溪洞间,水陆俱莫能溯。在叙州者,只知其水出于马湖(府治今屏山)、乌蒙,而不知上流之由云南、丽江,在云南、丽江者,知其为金沙江,而不知下流之出叙为江源。云南亦有二金沙江”,“云南诸志,俱不载其出入之异,互相疑溷,尚不悉是一是二,分北分南,又何辨其为源与否也”。丁《谱》曰:“知金沙江为扬子江上游,自先生始,亦即先生地理上最重要之发见也。”
今按金沙江出吐蕃界,经共龙川、犁牛石下,谓之犁牛河,南至丽江巨津州(故治在今丽江西北三百里)入境,犁讹为丽,以江内产黄金,又得金沙之名,《利病书》引前人《金沙江源流》载之綦详,杨士云《议开金沙江书》、《明史·地理志》所述略同,知亦明人之通识,非自霞客始知之。[12]至金沙江北流至宜宾合于岷江,此则千数百年前之班志、郦注已明言之。班志越崩郡遂久县,绳水出徼外,东至 道入江。《水经·若水注》:绳水出徼外,南径旄牛道至大榨,与若水合,自下绳、若通称,东北至 道入江。绳水即今金沙江, 道即今宜宾,遂久在今永胜北,隔全沙江与丽江对,旄牛在今汉源大渡河之南。是两汉六朝人,不特知金沙之出于丽江徼外,且知上流更在汉源之西之巴安一带,殆即明人所谓共龙川犁牛石矣。[13]明人之知金沙江虽无甚逾于前人,然亦未尝并前人所知者而忘之。夫正统间王骥始议开金沙江以通川滇水道,其后嘉靖、隆庆、天启屡绍述其说(《利病书》、《纪要》引),岂有不知金沙为叙府大江之上游者?诸臣论疏所着江流经行程站道里,至详且备,岂有不知其远于岷江者?霞客所云在叙者,不知上流之由于云南、丽江,在云南、丽江者,不知下流之出叙,此盖乡曲小民之见耳,不足以语乎学人者也。至金沙江与大金沙江出入之异,霞客所见云南诸志容有疑溷,自余所见明代通儒之作,固无一不辨析昭然。霞客谓金沙江水陆俱莫能溯,亦非事实。元至元十四年诏开乌蒙道,所过城寨,水陆皆置驿传,(《利病书·金沙江亨》)则自乌蒙以下,元世尝通驿传矣。明嘉靖中姜驿驿丞言,木商结 筏自本司江流六日即抵马湖,(《利病书·毛凤韶疏通边方河道议》)则自金沙江巡捡司以下,明世畅行 筏矣。
霞客所知前人无不知之,然而前人终无以金沙为江源者,以岷山导江为圣经之文,不敢轻言改易耳。霞客以真理驳圣经,敢言前人所不敢言,其正名之功,诚有足多,若云发见,则不知其可。丁《谱》曰:先生之发见,“惜无继起者为之宣传,其文遂埋没于县志及《游记分中,直至康熙中派天主教教士制全国地图时,始再发见金沙之出路,而欧人遂谓中国人未尝知江之真源,数典而忘其祖,亦吾国学者之耻也”。欧人之知有天主教教士,而不知有霞客,盖犹丁氏之知霞客而不知有孟坚、郦亭矣。
1941年工2月9日脱稿
(原载浙江大学《纪念徐霞客逝世三百年纪念刊》,1942年)
[1]出亦资孔驿西南十五里小洞岭,岭东水经火烧铺北出台北盘江,岭西水经明月所南下会南盘江。
[2]《明统志》之妄,明人中亦非仅霞客知之。《舆纪要》、《明史·地理志》载两盘之源。皆不从《明统志》之说.北盘始于乌撒(今威宁),较霞客知之尤悉,惟南盘始于沾益西南,失之稍近。
[3]中留故治在今武宣西南,北盘下流之黔江,实经其北,郦注微误。
[4]自那地以下不日经东兰而日出永顺,又误以刁江为北盘经流。
[5]班云毋掇桥水东至中留入潭,潭水即今柳江,桥水入温而后,温、桥可通称也。
[6]在寻甸曰阿交合溪,至沾益日车洪江。
[7]大盈江至于崖司西南,槟榔江自北来会,此下或称大盈,或称槟榔,又西南至比苏蛮界,称金沙江,即今太平江,而大盈之名不废。
[8]如霞客之说,则孟养在芒市西南、麓川之南,此蛮莫孟密之境也。弘治中孟养思陆叛,渡江(指金沙)侵据其地。
[9]明人以大盈为金沙之源,故此处金沙亦兼得大盈之称。
[10]《志》于大盈江言至比苏蛮界注金沙江,入于缅,“注”当作“称”,霞客不知,又错认金沙江为龙川,致有此谬。
[11]山脉本非必为分水,然此乃前入通病,不足为霞客咎。
[12]霞客谓江过石门,始名金沙,微误,巨津蚶在石门北,已着金沙之称矣。
[13]若水即今雅砻江,大柞在今会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