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红楼梦》与“等级结构”的封建文化 ,对于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来说,红楼梦-《红楼梦》与“等级结构”的封建文化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问题,下面小编就带领大家看看这个问题。
原文标题:《红楼梦》与“等级结构”的封建文化
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里,很多论者,或据理论述,或人云亦云,都把《红楼梦》说成是描写封建社会阶级斗争的政治小说,甚至把书中几句情节背景的叙述,如“近年水旱不收,鼠盗蜂起,鼠窃狗偷,民不安生。”也一再引用,以为表现阶级斗争的证据,而且又要申明,这几句引文中,“鼠盗”一词不妥,犯了廿四史上经常出现的“贼”字的错误。在二百多年的红学史上,对《红楼梦》作这样或那样的理解和阐释,无论是一家之言,或者成为一种倾向,都是不足怪的,鲁迅早就说过,单是《红楼梦》的“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关键是某种理解和阐释是否符合《红楼梦》的实际。
封建社会,是一个存在着阶级和阶级斗争的社会,这是历史的实际。《红楼梦》作为一部广泛描写中国封建社会生活的文学作品,对客观存在的阶级关系,是必须有所反映的。例如第53回所写的乌进孝送租的情节,就十分生动的表现了贾府这样的侯门贵族对农民阶级的经济剥削,而且直至今天,依然有认识和了解历史的价值,正如恩格斯在评论巴尔扎克《人间喜剧》时所说的,他从《人间喜剧》中学到了很多东西。“甚至在经济的细节上(例如法国大革命后不动产和私有财产的重新分配),”但是,有如建章宫殿千门万户的《红楼梦》,写了各种各样的人物关系和无数的矛盾冲突,要理解它、阐释它,是不能简单的以阶级分析而一通百通的。“贾府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这是事实,而且也确与他们的阶级地位有关,但那“不爱”的深层的原因,却是极其复杂的,反映着属于文化、心理诸方面的多种因素。宝玉的小丫环坠儿偷了“虾须镯”,晴雯知道后,竟把她喊到跟前,一面痛骂,一面用“一丈青”向她手上乱戳,把坠儿疼的乱哭乱喊,并自作主张,撵了出去。这样的冲突,也很难说是阶级斗争,因为晴雯也是丫环,并且最终的命运比坠儿还要凄惨。探春理家时,为她的亲舅舅赵国基死后赏银的事与生母赵姨娘发生了一场颇为激烈的冲突,赵姨娘大哭大闹,探春被气得“脸白气噎”,这种矛盾,也不能以阶级矛盾来解释。她们之间有着十分复杂的关系:虽为血统上的母女,但一个是作为“姨娘”的母亲,一个是“庶出”的女儿,各自的“地位”确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血缘”反而冷漠了。王熙凤“弄小巧用借剑杀人”,整死了尤二姐,显然也不是阶级的对抗。尤二姐的出现,使凤姐的地位、权势、利益等等受到了全面的威协,“争宠”倒还是次要的问题,而尤二姐终于死在凤姐的手下,那原因也是多方面的。总之,万百言的《红楼梦》所显示的生活画卷和包涵的思想,既复杂纷繁,又博大精深,可以说全部封建文化都在这里得到了生动而逼真的表现。而书中的全部矛盾冲突,各种人物和情节,也只有从封建文化的最基本的特点出发,才能得到符合实际的解释。
中国封建社会最突出的特点之一,就是严格的等级制度,它不仅渗透在整个社会结构之中,而且使占统治地位的法学、哲学(包括美学)、伦理学等等,无不以此为核心,并形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道德规范,这一切,就成了中国封建文化的支柱。另一方面,社会人群形成(或者说划分)为等级,也是人类文明的进步。说到“文明”,这自然不是本文所要探讨的问题,更何况就“文明”的定义,无论其内涵或外延,都是了不起的大题目,前人的解说、议论、概括,也实在“丰富”得很,使人有莫衷一是之感。如果从人类文明发展史的实际出发,同时又把“文明”作为一种最抽象的概念来认识,就可以看到,它具有若干种最基本的、最原则的属性,其中之一就是“区别性”。在远古洪荒时代,人与兽终于分开了,于是也就有了文明的开始。这个“开始”,也就意味着一系列“区别”的出现。经过漫长的岁月,男女有“别”了,长幼有“别”了,尊卑有“别”了,并且分辨了美丑、香臭、乐音与噪音、清洁与肮脏、在不同场合的不同礼仪、不同器物的不同用途……总之,有了“区别”,才显示了文明,或者说,文明反映了“区别性”的原则。中国封建社会的等级结构,以及以此为支柱的封建文化,正是人类文明的区别性原则在封建时代的主要表现。如果说,历史上的每一种文化形态,都有若干个支撑点或支柱的话,那么,中国封建文化的支撑点或支柱,就是全社会的等级结构,正如同资本主义文化的支撑点或支柱是资本、金钱一样。
以等级结构为支柱的中国封建文化,既无比灿烂辉煌,又带有落后和腐朽。伟大的《红楼梦》,既是这一封建文化的产物,同时,它又反映出了这一封建文化的诸多侧面,并显示了新文化的曙光。
有论者云,整个封建社会的结构,有如一个宝塔;《红楼梦》中的贾府,作为整个封建社会的缩影,也同样是一个宝塔式的结构:居于宝塔顶端的是“老祖宗”贾母,以下逐层排列,直至丫环仆妇。但这只是一个极其宏观的把握,而作为一种文化现象,等级结构还渗透在贾府这个宝塔的每一层次,并成为人物的一种极其牢固的观念。元、迎、探、惜“四春”,都是贾母的孙女,或可视为同一层次,但由于有正出、庶出之别,她们的地位以及各人的心态,又显然不同;宝玉、贾环,自然更不可同日而语。而最能说明问题的,是贾府丫环们的地位:同是丫环,却又等级森严。平儿、鸳鸯、袭人等大丫头,她们虽然终于不能改变自己作为丫环的可悲的一面,但是她们确实取得了主人的信赖,影响着主人们对很多问题的“决策”,并可代主行令,甚至自作主张,她们在丫环中属于最高等级。(《红楼梦》的这个写法,是极耐寻味的,它有着很深刻的文化涵义(请想一想,在中国的历史上,有多少地位虽不崇高,但却“呼吸通帝座”的人物影响了历史。)自她们以下,直至干粗活的傻大姐,真可谓地位各异,等级分明。倘若作进一步的考察,又会看到,即使在同是“有脸面”的大丫头当中,也仍然分着等级:当贾宝玉说阶下的海棠死了半边正是晴雯将遭不幸的“兆头”时,袭人就毫不掩饰的表示:“她纵好,也灭不过我的次序去。便是这海棠,也该先来比我,也还轮不到他……”。然而就是这个“灭不过”袭人的“次序”的晴雯,在罚惩小丫头的时候,又是何等的暴烈,有如一个凶残的主子。
等级结构无疑是中国封建社会最根本的文化现象。《红楼梦》作为一部文化小说,它不仅描写或反映了这种等级结构的文化,而且还引导了读者对这一文化现象的思考和批判。在红学研究中,探讨贾宝玉的性格、思想的论着,已不知有多少,对贾宝玉在书中的一言一行乃至在“书外”的蛛丝马迹,都不曾放过,这自然是可喜的红学成就。在很多论着中,都指出了贾宝玉具有明显的平等思想:他强烈的主张男女平等,认为女儿是水做的,男子是泥做的;他不计较主子与奴婢的界线,不仅甘心为丫环“充役”,而且与小厮们也都“没上没下”,正如兴儿所说,喜欢时,“大家乱玩一阵”,“不喜欢,各自走了,他也不理人,我们坐着卧着,见了他也不理,他也不责备,因此没人怕他,只管随便,都过得去”;他甚至认为,预兆着晴雯命运的海棠花的枯死,与孔子庙前之桧、坟前之蓍,诸葛祠前之柏,岳武穆坟前之松“世乱则萎,世治则荣”是同一个道理,在他的心目中,一个丫环,是可以与古圣先贤相提并论的。《红楼梦》里还写了一个非常惹人注意的人物,这就是贾探春。她的地位虽然也是贾母的孙女儿,但她却是“庶出”,而且生母赵姨娘是贾府里最无脸面的人物之一,按照等级结构的排列,她的地位是难堪的。然而,曹雪芹笔下的探春,却是一个有眼光、有能力、有男子气概的女子,她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才干,使贾府上下都对她另眼相看的。在凤姐生病期间,她被委以重任参与管理,而且的确做出了成绩;在邢夫人王善保家的兴风作浪,抄检大观园的风波里,唯有探春敢于正面抵制,痛陈“自杀自灭”的道理,并且毫不客气的惩罚了奴才王善保家的。这个形象的本身,也正是对等级结构,至少是对正出、庶出的等级的否认。这些大胆的平等思想,实质上正是对古老的以等级结构为支柱的封建文化的批判。请本文的读者们翻开《红楼梦》第63回,再读一读“寿怡红群芳开夜宴”的文字。关于这一回书,前人已有很多研究成果,有的考证了宝玉与“群芳”的座次,有的分析了她们所得签语的寓意;但还应研究一个看来是极其表面、肤浅的问题,即为什么在这个怡红院里,在这个“寿筵”上,公子、小姐、丫环、小戏子居然都无拘无束开怀畅饮乐以忘忧“连臊也忘了”?你看她们,把一坛子酒“都鼓捣光了”,“一个个吃的把臊都丢了,三不知的又都唱起来。四更多天才横三竖四的打了一盹儿。”这是为什么呢?《红楼梦》里写过很多次过生日,特别是第22回、43回、71回分别写的宝钗、凤姐和贾母的生日,对全书尤为重要,如脂评所说:“起用宝钗,盛用阿凤,终用贾母,各有妙文,各有妙景。”对63回所写的“寿怡红”,虽然在王府本的“回前总批”中有所谓“作长上者不能稽查之处”这样的不甚高明的批语,但己卯本的脂评也还是点出了这次夜宴的特殊:“凡吃酒从未先如比者,此独怡红风俗”。更何况《红楼梦》进入第63回时,贾府败象已露,连林黛玉都感到“必致后手不接”了。显然,“寿怡红”的情节确可谓贾府这个黑暗王国中的一线光明。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这个怡红院的主人是贾宝玉,这个“寿筵”上的“寿星”是贾宝玉。在这次夜宴之前,贾宝玉就向袭人等说明:“晚间吃酒,大家取乐,不可拘泥。”这就使整个夜宴是在有等级而不拘等级的气氛下进行的,唯其如此,才能充满欢乐。这欢乐,是贾宝玉的平等思想的胜利,是对以等级结构为支柱的封建文化的批判。
我们说《红楼梦》是一部文化小说,正意味着它不仅卓越的描写和反映了等级结构的封建文化,同时也对这种文化作了深刻的批判,并呼唤着、预示着带有平等、自由的民主性新文化的出现。
我们说《红楼梦》是一部文化小说,还意味着它对封建文化的全面的逼真的表现。如前所述,以等级结构为支柱的封建文化,是无比灿烂辉煌的,但也有腐朽落后的一面,而《红楼梦》则无不涉及:“一部书中,翰墨则诗词歌赋、制艺尺牍、爰书戏曲,以及对联扁额、酒令灯谜、说书笑话,无不精善;技艺则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及匠作构造、栽种花果、畜养禽鱼、针黻烹调,巨细无遗;人物则方正阴邪、贞淫顽善、节烈豪侠、刚强懦弱,及前代女将、外洋诗女、仙佛鬼怪、僧尼女道、娼妓优伶、酷吏豪仆、盗贼邪魔、醉汉无赖,色色俱有;事迹则繁华筵宴、奢纵宣淫、操守廉贪、宫闱仪制、庆吊盛衰、判狱靖寇,以及讽经设坛、贸易钻营,事事皆全;甚至寿终夭折、暴病亡故、丹戕药误,及自刎被杀、投河跳井、悬梁受逼、吞金服毒、撞阶脱精等事,亦件件俱有。可谓包罗万象,囊括无遗……”(王希廉《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红楼梦总纲》)这正是《红楼梦》号称“博大精深”的重要原因。同时,也正因如此,我们今天才有必要和可能通过《红楼梦》进行饮食、服饰、建筑、车轿、宗教、医卜、戏曲、美术、花鸟、茶、酒多种文化系列的深入研究,以繁荣社会主义新文化。
“说不完的《红楼梦》”——它是中国封建文化的宝藏!
注:周汝昌先生在《红楼梦与中华文化》一书中提出《红楼梦》是“中华民族的一部文化小说”,那涵义是十分深广的。而本文亦谓《红楼梦》是文化小说,则主要是针对多年来的“政治小说”的提法。
(文章来源:《红楼梦学刊》1993年第2期,中华文史网整理。)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4/51127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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