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毅:“麋亡”新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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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萧毅:“麋亡”新释


“麋亡”新释
(首发)
武汉大学文学院古籍整理研究所
武汉大学简帛研究中心
萧毅
摘要】《古玺汇编》0360号古玺历来被释作“亡麋”,本文从玺文反书入手,联系到古代的佩印习俗,认为应该释作“麋亡”,与金文中的“蔑 𤯌”、战国文字中的“百每”、汉印中的“麋无”一样,是联绵字“黾勉”等的又一种写法,为勉力、努力之意,此玺也应该定为成语玺。
关键词】古玺 汉印 联绵字
《古玺汇编》62页0360号是下揭一方尺寸稍大的阴文玺:
萧毅:“麋亡”新释
萧毅:“麋亡”新释
据《古玺汇编》知此玺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玺文二字,前人释为“亡麋”[①],《古玺汇编》从之,我们知道此玺确由“亡”和“麋”两字组成,但是该玺是否能释作“亡麋”,却值得探讨。
罗福颐先生在《古玺汇编》中将此玺列入官玺类,而在《古玺印概论》中将此玺作为战国白文私玺加以列举[②],可见,罗福颐先生对此玺的归属尚游移不定。最近,吴振武先生将此玺定为官玺[③],所据为《孟子·梁惠王下》孟子和齐宣王的一段话,其文不长,兹引录如下:
齐宣王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犹以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臣始至于齐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
吴振武先生据此认为“亡”读为“无”,“亡(无)麋”“概即当日掌囿之官或关卡检查放行出入货物时所用之玺。”我们认为仅据齐有“麋鹿之禁”而认为此玺为官玺,证据似不充分。
该文虽已注意到此玺玺文反书,但拘于旧释,仍将此印释作“亡麋”。我们认为,既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方反书的玺印左读,那么,按照常例,该印右读,释作“麋亡”,远较“亡麋”合情合理。
玺文反书,给我们透露出一个信息:即此玺作为成语印的可能性较大,而为官玺的可能性较小。查《古玺汇编》一书,在官玺类共收古玺369方,而反书的仅8方,且皆右读;而在该书所收的吉语玺类则大量存在反书的玺印。我们认为,这种现象并非偶然,而跟古代玺印的使用密切相关。
我们知道,古玺印体大多有穿存在,这说明古人有佩印的风俗,但有的印章却是佩而不钤的,这就是为什么有许多“反书 ”印存在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据有关文献记载,有些玺印并不是压钤使用的,而是一种人们随身佩用之印。有的为了表明身份,如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佩五国相印。有的带有宗教迷信色彩,如《抱朴子·登陟》:“古之人入山者,皆佩黄神越章之印,其广四寸,其字一百二十,以封泥着所住之四方各百步,则虎狼不敢近其内也。若有山川社庙血食恶神能作祸福者,以印封泥,断其道路,则不复能神矣。”凡佩印,其印面文字一般为正文,钤印出来却是反文。我们认为,古代官玺虽然也用于佩戴,但其功用却是以钤印为主,故反书少;而成语印主要是用于佩戴而非钤印,故反书多。
或以为此印稍大,定为成语印恐不妥。诚然,印面的大小与印章的性质有一定的关联,一般说来,官印印面稍大,而成语印则相对较小,但是这种情形也并非绝对。大家知道,先秦印制并不象秦汉以后那么规范,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说古玺无定制。古玺中官印大多数比较大,但也有一些较小的官印存在,如《古玺汇编》0080号“司工”、0106号“卜大夫”[④]、0319号“右廪”[⑤]等印。同样,古玺中的成语玺也有一些比较大,如《古玺汇编》4189号“敬事”、4809号“宜有百万”[⑥]、4872号“大吉昌内”等印。由此可见,印面大小并不能作为判别官印和私印的绝对标准。
把“麋亡”印定为成语印,还可以从语音语义上得到印证。我们认为玺文“麋亡”与典籍中的“密勿”、古文字中的“百每”等词相当。
一般认为,“密勿”这类联绵字本无定字。孙德宣在其《联绵字浅说》一文中说:“文莫即《尔雅》之‘蠠没’、《说文》之‘忞慔’、《方言》之‘侔莫’、《毛诗》之‘黾勉’、《韩诗》之‘密勿’、《洛诰》之‘民农’,皆一声之转,强力任事之谓也。” [⑦]其说甚是。
这个联绵字除孙德宣所提及之字外,尚有“谋面”(《尚书·立政》)、“晚密”(《韩非子·忠孝》)、“闵勉”(《汉书·谷永传》)、“茂明”(《汉书·董仲舒传》)、“文农”(《广雅》卷三)、“罔莫”(《抱朴子·勖学》)、“僶勉”(《晋书· 阮籍传》)等多种写法。下面略举数例,稍加说明。
《诗·邶风·谷风》:“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释文》:“黾,本亦作僶;黾勉,犹勉勉也。”《韩诗》作“密勿同心”。《诗·小雅·十月之交》:“黾勉从事,不敢告劳。”《诗·大雅·云汉》:“旱既大甚,黾勉畏去。”陈奂《诗毛氏传疏》:“黾勉,双声连绵字。”古音黾,阳部明纽;勉,元部明纽。密,质部明纽;勿,物部明纽。
《尔雅·释诂》:“蠠没,勉力。”郭璞注:“蠠没,犹黾勉。”古音蠠,元部明纽;没,物部明纽。
《汉书·董仲舒传》:“子大夫其茂明之。”颜注:“茂明,勉也。”古音茂,幽部明纽;明,阳部明纽。
玺文“麋亡”二字古音皆为明纽,一为脂部,一为阳部。“麋亡”与上举“密勿”等音近义同,为同一联绵字,都有勉力、努力的意思。
“麋亡”这个联绵字,还出现在古文字资料中,即见于金文的“蔑𤯌”、中山王圆壶的“百每”以及汉印中的“麋无”。
“蔑𤯌”为商至西周中期彝铭习语,有关释读历来众说纷纭,这里不便多谈。我们认为阮元的释义较为合理。阮元认为“蔑𤯌”当为“蔑歴”,“按其文皆勉力之义,是蔑歴即《尔雅》所谓蠠没,后转为密勿,又转为黾勉。”[⑧]
见于中山王圆壶的“百每”,汤馀惠先生读为“百民”[⑨],谓即“百姓”。按铭文后段有“民”字与此字不同,似不当另借“每”为“民”。何琳仪先生认为“百”当读为 “慔”,“每”当读为“敏”,“百每”当读为“慔敏”或“勉闵”,即典籍“闵勉”的倒文[⑩]。按何说可从,且“百每”与下文“日夜不忘……”相呼应,文辞稍安。
新出的《陕西新出土古代玺印》(上海书店出版社,2005年)151页1130号着录下揭一方汉印:
萧毅:“麋亡”新释
萧毅:“麋亡”新释
原释文为“槁麋无”。“无”、“亡”古通,应无疑义,那么印中 “麋无”的意思应该与《古玺汇编》0360号玺印中的“麋亡”相当,也就是说,此印的主人以成语“麋无”为双名。古人除以地名、职官等为双名外,还常以成语为双名,如着录于《陕西新出土古代玺印》122页973号“史益寿印”、151页中的1324号印“窦延寿印”、154页1361号“女延年印”、160页1421号“王万岁印”等。如是,“麋无”当是“麋亡”这个联绵字的又一种写法。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古玺汇编》0360号古玺应该释作“麋亡”,与汉印中的“麋无”一样,应该是联绵字“黾勉”等的又一种写法,为勉力、努力之意,此玺也当定为成语玺为妥。
小记:本文主体部分曾以《“麋亡”印释》为题发表在《中国文字》新廿六期(2002年)上,不同的是加了一方汉印来证明旧说。所谓“新释”,不过是为了与旧文相区别而已。
2007年6月19日
萧毅于渌堂
注释:



[①] 强运开:《说文古籀三补》,中华书局,1986年版,63页。
[②] 罗福颐:《古玺印概论》,文物出版社,1981年版,46页。
[③] 吴振武:《战国官玺释解两篇》,载《金景芳九五诞辰纪念文集》,吉林文史出版社,1996年版,192页。
[④] 施谢捷:《古玺汇考》,安徽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6年,104页。
[⑤] “廪”字从吴振武先生释,见《战国“㐭(廪)”字考察》,载《考古与文物》,1984年,第4期,80~87页。
[⑥] 此玺原释为“宜有万金”,误。玺文“百”与中山王壶相似。参看朱德熙、裘锡圭《平山中山王墓铜器铭文的初步研究》,载《文物》,1979年,第1期,42~52页。
[⑦] 孙德宣:《联绵字浅说》,载《辅仁学志》11卷1、2期合刊,1942年。
[⑧] 阮元:《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阮元自刊本,嘉庆九年(1804年),卷五,臤尊。
[⑨] 汤馀惠:《战国铭文选》,吉林大学出版社,1993年,39页。
[⑩] 何琳仪:《中山王器考释拾遗》,载《史学集刊》,1984年,第3期,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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