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释谨与慎 ,对于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来说,金文-释谨与慎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问题,下面小编就带领大家看看这个问题。
原文标题:释谨与慎
(佛罗里达大学艺术史系)
提要:
本文通过讨论西周金文{谨}和战国楚简{慎}字的考释,来谈古文字中同义词孳乳的一种特殊的构形方式。这种方式是以一个同义字的字形为基础,添加声符,来构成一个新的同义字。本文认为,西周金文中从阝(或其变形)、从心或言、斤声的{谨},以前误释为“慎”的字,其实应该是“谨”字。战国楚简中从斤、从言或心、以幺(即玄)或丨为声符的{慎}字,是在西周金文中从言或从心、斤声的{谨}字的基础上,增加声符(玄、丨)而构成的。同时,本文也讨论了楚简中的“丨”字的古韵归部问题,认为它应该是上古音的真部字。而且“谨”和“慎”代表的,有可能是舌根音齶化音变前后两个不同阶段的(同义但不同音的)一对同源词。
关键词:{谨}、{慎}、“丨”字的古音归部、同义词的字形关係
本文是“西周金文疑难字与战国楚简系列考释”中的第二篇。在第一篇《释逨与逑》中,笔者指出近年古文字学界流行的以战国楚简文字为线索考释西周金文中的疑难字的方法在理论上的缺失。首先,考释西周金文疑难字时,不能简单地将不同时间层次的材料直接对等起来,而要考虑两者之间可能发生的字形与字音演变的辩证关係;其次,古文字研究中古音分析应该吸取上古音构拟的新成果,突破传统通假字分析中以不通为通的“通”“转”玄说,在理论上更完善,方法上更谨严。[1]本文要讨论的西周金文的{谨}字(从阝或其变形、从心或言,斤声;见表一中A字)和战国楚简的{慎}字(从言或心、斤,丨或玄声;见表一中B字),又是这样的一对例子。只不过,这里在考虑字形与字音的关係以外,我们还要考虑与字义的联繫,即“谨”与“慎”两个字的同义关係及其字形间的联繫。西周金文的{谨}字,在到战国、秦汉的演化过程中,不但发生了形变──其中包括声符、形符的代换,如从斤声改换为堇声(斤、堇古音至近),而且也在“
金文-释谨与慎”字字形的基础之上,再加声符(玄、丨),孳生出同义的{慎}字来。因此,我们在考释古文字,利用西周金文、战国楚简、传世文献作为线索时,应该重视金文、楚简和文献材料之间可能存在的时间层次,注意发掘不同时期的材料所提供给我们的不同信息。
本文共分四部分:首先论证旧释为“慎”的西周金文中的
金文-释谨与慎字,其实应该是与“慎”同义的“谨”字。其次,分析战国楚简中的“慎”字的构形。再次,讨论楚简中的“丨”字以及以“丨”为声符的字,认为该字应该归于上古韵部的真部。最后,本文从“谨”、“慎”两字的演变来看古文字中记录同义词的一种特殊构形方法,从而深化我们对于战国楚简文字的认识,并且帮助我们正确释读西周金文等其他先秦古文字。
1
2
3
4
5
6
7
8
9
A
金文-释谨与慎{谨}
金文-释谨与慎
师望鼎
集成5.2812
金文-释谨与慎
逨盘
金文-释谨与慎
克鼎
集成
5.2836
金文-释谨与慎
梁其钟集成1.187
金文-释谨与慎
井人佞钟集成1.109.1
金文-释谨与慎
番生簋集成8.4236
金文-释谨与慎
叔家父
金文-释谨与慎集成9.4615
金文-释谨与慎
曾伯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B
{慎}
{神}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郭缁33、
上博缁17
金文-释谨与慎语丛四4等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郭店老甲11、缁衣15等
金文-释谨与慎
老甲27、丙12、成3、性27等
金文-释谨与慎
五行16
金文-释谨与慎
五行17
金文-释谨与慎
春秋早期 楚大师登编钟[2]
金文-释谨与慎
古玺彙编4282-4289, 4292等
金文-释谨与慎
古玺彙编4290- 4291,4293等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容成氏1、39
C
{谨}
金文-释谨与慎
集成5410
启卣
金文-释谨与慎
集成4464
驹父盨盖
金文-释谨与慎集成4595
齐陈曼簠
金文-释谨与慎郭店缁衣33
金文-释谨与慎上博缁衣17
表一、两周金文与战国楚简中的“谨”、“慎”、“神”等字形
一、西周金文的{谨}字
在《说慎》一文中,陈剑根据战国楚简的{慎}字形以及西周金文中的辞例“A德”或“A厥德”在楚简、传世文献中都写作“慎德” 或“慎厥德”,就不假思索,直接推论西周金文中的A字就是{慎}。[3]陈文说,
通过与以上丰富的古书材料的对比,前举金文诸例中列出原形而未释的那些字(引者按:即A字),除了认为它们表示的就是文献中的“慎”这个词,恐怕没有更好的解释。
这一个推论的主要线索是辞例上的对应。但是,由于对这条重要线索做了过于简单、片面的理解,他在之后的字形分析中,被先入为主的观念所误导,主观强解;再加古音通转分析上的疏漏,以不通为通,因此陈剑的结论──认为西周金文的A字就是“慎”,是值得商榷的。
西周金文中的辞例“A德”或“A厥德”与楚简、传世文献中“慎德” 或“慎厥德”的对应关係,理论上可能存在至少音、形、义三个方面的联繫。但陈文简单地认定A字就是“慎”字,则是因为没有注意到字形与字音演变过程中可能有的辩证关係。
在以上错误假设之下,陈文对西周金文中的A字字形做出了错误的分析。他认为:金文中A字从心或言,从“斦”声,认为“斦”即“质”字的声符。[4]他把A字形分析为从“斦(质)”,是为了和“慎”联繫起来。
但是,我们从古文字材料来看,以上A字的字形没有一个真的是从“斦”形的。陈文所谓的“斦”字,大概是“阝”一类字形的讹变。其次,古书、古文字材料中也没有一个“斦”或从“斦”得声的字。陈文引《说文·斤部》:“斦,二斤也。阙。”和《说文·贝部》:“质,
金文-释谨与慎物相赘。从贝,从斦。阙。”这里的两个“阙”似乎说明许慎对这两个字的解释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而“斦”字也没有古文字材料上的佐证。董莲池《说文解字考正》已依据古文字材料正确指出,这里许慎的字形分析不确,古文字和《说文》的“质”字,应该是从折声,小篆所从的“斦”是“折”旁之讹。[5]
再退一步说,即使金文A字是从“斦(质)”声,“质”与“慎”古音也不相近。[6]陈文要把“质”和“慎”字联繫起来的设想,也没有着落。陈文认为,
“质”古音在章母质部,“慎”在禅母真部,它们声母爲旁纽,韵部有严格的阳入对转关係。西周金文中的质、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诸字可以读爲古书中的“慎”,这应该是不存在问题的。
可是,问题就存在于这个“应该是不存在问题”的地方。陈文这里的古音分析,採用了目前古文字考释中流行的通假字的“通”“转”之说。因为“声母爲旁纽,韵部有严格的阳入对转关係”,就认为一个字可以读为另一个字,是完全靠不住的。所谓“阳入对转”,只是说两个字语音结构的对比,阳声韵的字以*-ng结尾,入声韵的字以*-k,*-p,*-t结尾,即使韵部有“严格的”对转关係,即它们的主要元音相同,也并不构成它们可以通假的充分必要条件。同理,所谓的“对转”“旁转”等,都不能解释两个字为什么可以通假,也不能成为两字可以通假的充要条件。[7]已经有音韵学家明确指出,清代以来学者所谓的韵部通转,其实质大部份是不同时代的语音系统之间的历时音变,也有部分是形态变化、方言差异、小部分是音近通假和连读音变。[8]而事实上,质与慎的古音并不相近,因此,“质”与“慎”不可能是通假关係。
金文中的A字,其实应该分析为从阝(或其变形)、从心或言,斤声。西周与春秋金文和战国楚简中有“谨”词(见表一中的C字)。按照我们通常的阅读习惯,以后世的常用字为準,那这个字就应该释为“谨”字。斤与堇,都是见母文部,古音至近,在先秦时期它们可以相互为用。[9]我们也有古文字材料可以证明,“斤”可以读为“谨”。如《上博五·季庚子问于孔子》简7: “夫义者,以斤(谨)君子之行也。”[10]即君子谨行慎言的“谨行”。
综上所述,西周金文的A字,不从斦声,“质”、“慎”也不能通假;A字从斤声,读为“谨”字。斤、堇古音至近。西周金文的“A德”应该读为“谨德”。“谨”与“慎”是同义词。
二、战国楚简{慎}字的字形分析
战国楚简中{慎}字(见表一B1-6)的释读,因为有文献上的坚强证据,得到学者一致的认同,但是大家对该字形的分析却有争议。[11]延续上面对于金文“谨”的分析,陈文认对楚简中的“慎”字,做出了从言、从心、斦(或其讹体)声的错误分析。
首先,如前文所说,B字从“斦”,不确。从表一所列的字形来看,该字的多数字形是从“斤”。其次,陈文说的B3、B4字左上方的“幺”或“彡”形是由战国古玺印“
金文-释谨与慎”形中的“
金文-释谨与慎”形讹变而来的推测,则正好是把字形演变的关係给弄颠倒了。[12]慎字从“幺”,而正如陈文已经正确指出,是因为楚简中的“幺”经常写作“彡”。[13]古玺印中的“
金文-释谨与慎”,很有可能是由“彡”减省而来。裘锡圭以爲楚简“慎”字所从的“幺”是由“彡”讹变而来的推测,也是错误的。[14]
慎字从“幺”的另一个古文字上的证据是在新发现的春秋早期的楚大师登编钟上的铭文。谢明文在《楚大师登编钟浅说》一文中,为陈剑的论证作了补充:
陈剑先生在《说慎》一文中认为郭店简中的[慎]都来源于西周金文中的“
金文-释谨与慎”与“
金文-释谨与慎”,同时也指出“
金文-释谨与慎”发展爲“
金文-释谨与慎”和“
金文-释谨与慎”,在字形演变上暂时缺乏中间环节。即金文中“慎厥德”等“慎”字通常从“斦”,而未见有写作“幺”的。整理者认为楚大师登编钟上的纹饰是西周晚期到春秋早期青铜钟上流行的样式,其时代应该在春秋早期。该编钟各个慎字兼从“幺”,正好可以作为金文中的“
金文-释谨与慎”等形演变为郭店简中“
金文-释谨与慎”等形的中间环节。[15]
这里谢明文正确指出,楚大师登编钟的“慎”字从幺、从斤、从心,正好是从西周金文的{谨}字过渡到楚简{慎}字的中间环节。但是,谢明文没敢明确说明的是,春秋楚大师登编钟的{慎}字,正好说明陈文对所谓西周金文“慎”字从“斦”的分析以及楚简中的“幺”形是由战国古玺印中的“
金文-释谨与慎”形讹变而来的推测,都是不正确的。
慎字从幺,这里的“幺”,其实是金文的“玄”字。学者已经指出,古文字“玄”、“幺”同形。[16]玄和慎都是真部字。[17]另一个从“幺(玄)”得声例子是楚简中的“神”字。《上博二·容成氏》简1的“
金文-释谨与慎戎是”,即传世文献中的“神农氏”。[18]神是船母真部字。[19]幺(玄)、神、慎都是真部字。玄是匣母,慎是禅母;类似的例子,有也是真部的“臣”和“贤”,臣是禅母,贤是匣母,臣和贤有谐声关係。《说文·臤部》:“臤,坚也。从又臣声。读若铿锵之铿。古文以爲贤字。”因此,在这里的“玄”是“慎”的谐声声符。[20]
楚简中的“慎”字,除了从幺(玄)的写法(B3、B4、B6)外,还有另一种写法(B1、B2)是从“丨”或“十”。学者已经指出,所谓的“十”是“丨”的增繁,这是战国文字中常见的现象。但对于“丨”的具体读音或古韵归部,还有不同意见,我们留到下面去讨论。笔者认为“丨”字,应该如《说文》所说,是读如“引”,或者“读若囟”;引和囟都是真部字。[21]因此战国楚简中的“慎”字,或从幺(玄)声,或从丨声。[22]从历时演变的角度来看,“慎”字有可能是先从幺(玄)声(现有金文的证据是春秋早期),然后转而从丨声(战国楚简)。
三、论“丨”字及从“丨”声之字的古韵归部问题
根据目前已公布的楚简材料,“丨”字单独出现的4次;该字用作偏旁,除了本文所说的“慎”字外,还有2次。相关辞例罗列如次:
(1)《郭店·缁衣》简17:“其颂(容)不改,出言又(有)丨,利(黎)民所
金文-释谨与慎。”[23]
(2)《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简牍》战国简1与《上博一·缁衣》简10缀合:“丌容不改,出言(□□,□□)所
金文-释谨与慎”。
(3)《上博二·容成氏》简1中有一古帝王名为:“杭(?)丨是(氏)”。[24]
(4)《上博六·用曰》简3:丨,其又(有)成惪(德),閟(闭)言自关。
(5)《上博八·李颂》简1背:乱本曾(层)枳(枝),𡩻(侵)毁丨可(兮)。
“〡”字的考释可谓衆说纷纭。陈高志、周凤五、范常喜释作“璋”之初文;[25]刘信芳认爲即《说文》的“〡”,读若“引”;[26]廖名春以为是“川”之省,读为“训”,义同“章”;[27]顔世铉读为“文”,与“章”义近;[28]白于蓝释作“乀”。[29]苏建洲谓此字即《说文》的“〡”,与“章”是通假关係,或可读为“类”,意为“法”;[30]裘锡圭释为“针”字初文,读为“慎”,并把“黎民所
金文-释谨与慎”读作“黎民所训”;[31]孟蓬生同意裘先生的考释,但认为“丨(针)”字借为“章”,“
金文-释谨与慎”字读如“瞻”;[32]叶晓锋认为此字既可释为“针”的初文,那也可能释为“芒”(麦芒),两者都是笔直尖锐的象形。[33]邬可晶认为此字即《说文》“引而上行读若囟”的“丨”字;[34]王宁认为“丨”应从《说文》音“囟”,读为“绚”;但后又改读为“次”。[35]单育辰则怀疑此字可能是表示缺字的符号。[36]
以上的考释中,不少学者因为《郭店·缁衣》、《上博一·缁衣》与今本《礼记·缁衣》对照,与“丨”字相当的今本是“章”字,与“
金文-释谨与慎”相当的是今本“望”字,所以释该字为“章”、或者千方百计往这两字靠拢、或认为这两个字都应该和“章”一样古韵属阳部。但是,正如王宁指出的,“义近和位置相当不等于读音相同或相近”,因此,这种仅仅靠通过今本《缁衣》来推测“丨”和“
金文-释谨与慎”的读音为阳部字的说法是很不可靠的。[37]
在“丨”字的诸多考释中,常常为人引用、也是较多人信从的,是裘锡圭的“针”字初文说。但是裘先生的这一考释,在字形与音韵方面都存在问题。这种论证方法,可以称之为“象形本名求证法”,即某一字形本身象某种实物,“它们所代表的词就是所象之物的名称”,[38]是古文字考释中常用的一种方法。但是,这种方法的合理应用,起码得考虑到两个方面的因素:一,字形本身要足够象形;二,文字字形虽然是约定俗成的,但是字形演变也有一定的历史年代序列。象形字的字形也不是一成不变,也会有历时演化而发展。楚简“丨”字为“针”的象形初文说之所以不可信,一方面是因为“丨”字字形太简单,可以说什么象什么,太多歧义,因此在形象上并不能确定它所像的到底是什么。另一方面,是该象形字的年代序列不对。对后一点王宁做了很好的分析:
“丨”字甲骨文中用为数字“十”,裘锡圭先生指出“‘丨’当为‘针’之象形初文”(《中国出土文献十讲》296页), 对裘老的这个观点我很宾服,甲骨文“十”字之本义豁然得明。但是有个问题是,到了周代文字中,“丨(十)”的字形开始发生变化,金文中除了“丨”的写法之外(多作丰中锐末的枣核形),大量出现的是两种写法:一种是竪笔中间加圆点,一种是写作“十”。楚简文字沿袭之,数字“十”很常见,基本上就是这两种写法,没有例外,无作“丨”者;而“丨”字在楚简中出现多次,也没有用为数字者。可见,在楚简文中,“丨”与“十”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字;《说文》肯定也是这种情况,故其中“丨”、“十”均有,音、训皆不同。所以窃以为楚简和小篆中的“丨”是别有来源,和“十”没有关係。只是在楚简文字中作为文字的构件时 “丨”、“十”或互作,窃意这种现象是属于对“十”的减省,并不能证明楚简中的“丨”字就相当于“十”,所以根据“十”或“针”的读音来推求“丨”的读音是不适当的。[39]
笔者同意王宁上述的看法,即“丨”不一定要是阳部字,也不是“针”的象形初文;也认为从楚简《缁衣》的引《诗》我们还看不出“丨”的古韵归部。王宁相信楚简《李颂》是一篇讲究用韵的辞赋,与“丨”押韵的上句“贰”是脂部字,并且他认为《说文》的“囟”,应该是“
金文-释谨与慎”的假借字或误字,“
金文-释谨与慎”字古音清母脂部,正与“贰”字为韵。因此,他后来改变了先前认为“丨”是读若“绚”的真部字,与脂部“贰”为韵(脂真合韵)的看法,而改“丨”为脂部字。
王宁后一种说法是值得商榷的。首先,现有的上古音材料都表明“囟”字古韵属真部,虽然从其谐声的“
金文-释谨与慎”、“细”等少数字属脂部,这是少数谐声并不同部的例子。其次,笔者认为即使《李颂》押韵,也不一定要说“囟”是“
金文-释谨与慎”的“假借字或误字”。押韵和通假的语音条件不同。如王宁先前所说,古代诗赋押韵有合韵的情况,脂质真三部的字都有可能与脂部的“贰”押韵。就目前的材料来看,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丨”字非是脂部字不可。
另外,在讨论“丨”字及从“丨”声之字的古韵归部问题时,学者大都忽视了对楚简{慎}字的分析。从前节楚简{慎}字或从幺(玄)、或从丨的角度来看,笔者认为王宁之前的说法是正确的,即楚简中“丨”字及从“丨”声之字,都应该如《说文》所说,是真部字。
因此,上文(1)《郭店·缁衣》简17、(2)《上博一·缁衣》可以读为“出言有绚,黎民所信”,与今本《诗经·小雅·都士人》:“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意义接近。《说文》:“绚,《诗》云:‘素以爲绚兮’”。段玉裁注:“逸《诗》,见《论语·八佾篇》。马融曰:‘绚,文貌也’。郑康成《礼注》:‘采成文曰绚。’《注论语》曰:‘文成章曰绚。’许次此篆于绣、绘间者,亦谓五采成文章,与郑义略同也。”[40]正如王宁所说,“楚简之‘出言又(有)丨(绚)’即今本之‘出言有章’也,‘绚’与下句之‘信’同真部为韵。如此解释,于音、于义皆圆通矣。”[41]
(3)《上博二·容成氏》简1中的上古帝王名,“杭(?)丨是(氏)”,还没有很好的解释。
(4)《上博六·用曰》简3中的“丨”,李锐认为当读为“谨”,义近于“慎”。其实可以直接读为“慎”,并依李锐的解释,“丨(慎)亓(其)又(有)成惪(德),閟(闭)言自关”,所说就是慎德慎言之类。[42]
(5)《上博八·李颂》简1背:“乱本曾(层)枳(枝),𡩻(侵)毁丨(绚)可(兮)”,“丨”字可依王宁说,也读为“绚”。“文成章曰绚。”这里两句为贰与绚,脂真合韵。
综合起来,楚简中的“丨”是真部字,目前公布的材料中有三种读法:一,读为“信”;二,读为“慎”;三,读为“绚”,三个都是真部字。
四、古文字中同义字孳乳的一种特殊构形方式
一种语言文字是否丰富优美、是否精确细腻,与其中同义词的多寡密切相联。“同义词的存在乃是语言的丰富性和精确性的标誌之一。”[43]先秦汉语言文字的发展,到了战国时期,在词彙方面突飞猛进。战国文献中出现大量的同义词,大大丰富了先秦文化、思想的文字表达。同义词的研究,顾名思义,主要是研究文字的意义。但是文字的其他两个方面—音和形,对于同义词的形成与发展,也有深远的影响。冯蒸对于《说文解字》中的同义词的研究,提出将同义词以语音标準,区分为同源同义词和非同源同义词,拓宽了同义词研究的範围,注意到同义词音和义的複杂关係。[44]
笔者在研读战国楚简的过程中,发现一些同义词在字形上也有着有趣的、密切的联繫。比如上文所讨论的战国楚简中的“慎”字是在西周金文以来的“谨”字的基础之上,添加声符“幺(玄)”或“丨”而构成一个新的同义词。“谨”与“慎”当然不是一对孤立的例子,下面我们再列举类似的同义字孳乳的例子。
古文字字形
OCM
B-S
金文-释谨与慎{谨}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kənʔ
*kərʔ
{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dins
*Cə.lin-s
幺(玄)
金文-释谨与慎集成2813师𡘇父鼎
金文-释谨与慎曾79
金文-释谨与慎古玺印
*gwîn
*ɢʷˤin
丨(引/囟)
金文-释谨与慎上博八.李颂1背
*linʔ/*sins
*linʔ
慎
金文-释谨与慎睡.为35
*tin
*tin
1)谨和慎:“慎”是在金文“谨”字字形基础之上,加声符幺(玄)或丨而构成。
见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kêns
*kˤen-s
视
金文-释谨与慎集成6014𣄰尊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giʔ
*gijʔ
金文-释谨与慎
氐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上(2).容.53背
*tîʔ
*tˤijʔ
示
金文-释谨与慎
*gih
*s-gijʔ-s
2)见和视:楚简中先以形符的不同写法(下部立人为“视”)来区别词义。[45]再进一步则以声符(氐、示)区别。 “视”是在“见”字字形的基础之上,加“氐”或“示”作为声符。
生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sreŋ
*sreŋ
产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srânʔ/en
*s-ŋrarʔ
彦厂
*hŋans
*ŋˤar-s
彦,从文厂声
3)生和产:“生”的同义词“产”是在“生” 字字形的基础之上,加“厂”(彦)声符而成。
夕
金文-释谨与慎集成2837大盂鼎
*s-jak
*s-N-rak
夜
金文-释谨与慎集成5433效卣
金文-释谨与慎包2.113
*jah > *jakh
*N.rak-s
亦
金文-释谨与慎集成5433效卣
*jak
*m-qak
4)夕和夜;“夕”的同义词“夜”是在“夕” 字字形的基础之上,加“亦”声符而构成。
永
金文-释谨与慎集成4112命簋
*wraŋʔ
*ɢwraŋʔ
羕
金文-释谨与慎集成5811羕史尊
* jaŋh
*ɢaŋʔ-s
羊
金文-释谨与慎集成2839小盂鼎
*jaŋ
*ɢaŋ
5)永和羕:“永”的同义词“羕”是在“永” 字字形的基础之上,加“羊”声符而构成。
室
金文-释谨与慎
*lhit
*s.tit
至*tit-s
屋
金文-释谨与慎
*ʔok
鹿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包2.179
*lok
*mə-rʕok
6)室和屋:楚简“室”的同义词“屋”,是在“室”字字形的基础之上,加“鹿”声符而构成。[46]
祈
金文-释谨与慎
*kən
当从斤声
斋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tsrî
*tsʕrəj
斋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tsrî
*tsʕrəj
齐
金文-释谨与慎包2.7
金文-释谨与慎、
金文-释谨与慎
*dzî
*dzʕəj
以“齐”爲“立”
7)祈和斋:楚简《上博七·武王践阼》中的“祈”与“斋”。[47]“祈”的同义词“斋”是在“祈” 字字形的基础之上,加“齐”声符(三个簪为齐,但也写作两个簪或一个簪[48])而构成。
这一类由同义字孳乳而构成的字,在目前的文字学研究中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事实上,在传统文字学中也存在着类似的同义字孳乳的字,如“船”、“头”、“爹”、“爸”等。和上面讨论的古文字中的“慎”、“视”、“产”、夜”、“羕”、“屋”、“斋”等字一样,它们也是在的同义字上添加声符而构成。这些字经常被广义地涵盖在形声字之中,只是作为“少数形声字跟形旁同义”的例子而加以列举。[49]但是事实上,它们与一般的形声字产生的途径有所不同。[50]例如,船与舟是同义词,船是在舟的字形基础上加声符而形成。《方言》卷九:“舟,自关而西谓之船,自关之东,或谓之舟,或谓之航”。据统计,《十三经》总字数634854字,用舟字87次,没有用到船字。《史记》用舟字29次,用船字92次,可能因为司马迁是关西人,所以《史记》用船字较多。云梦睡虎地秦简《日书》乙种有船字。因此,“船”是作为与“舟”同义的方言词,在战国秦汉时期进入雅言共同语的。[51]
再如,《说文》“首(页)”与“头”同义互训。王力说,“战国以前,只有‘首’没有‘头’。金文里有很多‘首’字,却没有一个‘头’字。[52]《诗》《书》《易》都没有‘头’字。到了战国时代,‘头’字才出现了。”[53]《韩非子》有8个头字,《战国策》15个,《吕氏春秋》15个,《史记》用了63次(只考虑“头部”这一义项;一说126次[54])。[55]《史记》有3处说“以其头为饮器”(《大宛列传》)、“漆其头以为饮器”(《刺客列传》),不说首。战国到西汉时期,“头”替代“首”开始普遍运用,从首(页)豆声的字成为表示“头部”义项的专字。
“爸”最早见于中古时代,是在“父”字基础上,加“巴”声而成。李新魁指出,“古人称父为‘父’,口头上一直保留ba音,ba是‘父’字上古的读法,但‘父’字属古音的鱼部字,后来它的读书音随着其他鱼部字一起变为u的音,声母也从重唇变为轻唇,但是口语(特别是楚方言的口语)仍存ba音,结果,人们即在‘父’字下加上一个表示读音的‘巴’。”[56]“爹”字构形情况也类似。“爹”字出现不早于中古时代,应该是在《说文》与《广雅》之间的。三国时期魏张辑《广雅·释亲》最早记载:“爹,父也。”《广韵》记“爹”有两个读音,“徒可切”和“陟邪切”。学者已经指出,“爹”最初的读音为“徒可切”,是在“父”字的基础之上,加中古时期“多”(MC tâ)的读音而构成。[57]而ta现代汉语方言用“大”、“达”、“答”等字表示,是汉语方言口语中仍保留的对父亲的俗称。[58]《广韵》:“爹,羌人呼父也,陟邪切”,则可能是外来的读音,后来演变成为明代《洪武正韵》所记的“丁邪切”,即现在普通话的读音(die)。[59]这样,和“爸”与“父”的关係一样,方言口语的“大”反而比“爹”保存了较古的读音。也就是说,在“爸”和“大”这两个例子中,被文字固定下来的书面语(“父”和“爹”),随着谐声系列读音的演变而发生变化,而方言口语(“爸”和“大”)却保留了古音。[60]
我们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上面这些古文字字例中同义字的出现是否是方言口语与雅言的差别;而且,同义词产生的途径和来源,除了上面所说方言词的吸收以外,还有其他如新词的创造、古词的袭用、外来语的借用,婉辞的应用等许多原因。[61]也有学者认为“谨”和“慎”疑似同源词。[62]金文与楚简中{慎}的声符“玄”,也是真部字,但声母古读舌根音,而由舌根音发生齶化音变,这样“谨”字才变成了“慎”字。[63]“谨”和“慎”可能代表音变前后不同阶段的同义但不同音的一组同源词。虽然这其中还有不少的语音现象有待进一步仔细研究,但是上述“谨”与“慎”以及其他同义字孳乳的例子已经显示,在音韵学、训诂学和词彙学的研究中,结合古文字字形来考虑字音的变化、词义的演变、词彙的发展,是非常有意义的。
由于古文字字形的历时演变,如“谨”与“慎”、“室”与“屋”、“祈”与“斋”等成对的同义字,后来字形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已经看不出它们原来字形之间的联繫和中间过渡声符(如“玄”和“丨”)的作用。因此,对于古文字字形的了解,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多的信息,增加字词之间複杂联繫的认识。这不但有助于我们正确理解先秦文字与文献,也可以帮助我们全面地认识和更準确地考释先秦古文字。
二十年前,张永言和汪维辉曾呼吁中古汉语研究中应该提倡长期被忽视的词彙史,尤其是常用词演变的研究。[64]其实相同的问题也还存在上古汉语、古文字的研究中。近年来大量战国秦汉简牍的出土,为上古汉语音韵史、语法史、词彙史的研究提供了至为宝贵的材料,但是大家的兴趣和工夫还主要集中在古文字的考释上。而且在古文字的考释中也常常墨守成规、盲目迷信、滥用通假,在不通为通的“通”“转”玄说中和稀泥、打转转。这种状况亟须改变。
五、小结:
一、西周金文中的{谨}字,以前误释为“慎”,其实应该是从阝或其变形、从心或言,斤声的“谨”字。斤、堇古音至近。
二、战国楚简中的{慎}字的字形,应该分析为从言或心,从斤,幺(玄)或丨声;是在西周金文{谨}字字形基础之上,添加声符(玄或丨)而构成,是楚简、古文字中记录同义词的一种特殊构形方式。“谨”和“慎”可能是代表舌根音齶化前后不同阶段(同义但不同音)的一对同源词。
三、楚简中的“丨”字应为真部字。
四、古文字中记录同义词的一种特殊构形方式,除了谨和慎之外,还有其他的例子,如见和视,生和产,夕和夜,永和羕,室和屋,祈和斋。
五、古文字考释要形、音、义兼顾,彻底清除通假字理论与实践中以不通为通“通”“转”玄说的危害。
附记:本文根据2013年8月1至3日在安徽合肥召开的“纪念何琳仪先生诞辰七十週年暨古文字学国际学术研讨会”的讲稿修改而成。2014年3月4日应台湾大学文学院徐富昌副院长的邀请,在台大中文系讲过一次,徐先生又提出诸多建议,获益良多。写作和修改过程中又得到许思莱(Axel Schuessler)、王志平、朴慧莉(Haeree Park)等先生的帮助,谨致谢忱。
(编者按:本文收稿时间爲2014年3月27日07:28。)
[1]来国龙,《释逨与逑——兼谈古文字中的“拼音字”》,《饶宗颐国学院院刊》第1期,2013年,页171-195。
[2]周亚,《楚大师登编钟及相关问题的认识》,《上海博物馆集刊》第11期,2008年,页146—167。
[3]陈剑,《说慎》,《简帛研究二〇〇一》,广西师範大学出版社,2001年;又收入《甲骨金文考释论集》,綫装书局,2007年,页39-53。
[4]陈美兰已经质疑陈剑的分析,认为该声符不能完全排除是“折”的可能性。见陈美兰,《谈“慎”字的考释及典籍中四个“慎”字的误字》,《中国文字》,第29期,台湾艺文印书馆,2003年。大西克也认为“斦”是“质”的本字的可能性不大,见大西克也,《战国楚简文字中读作舌根音的几个章组字》,《古文字研究》,第27辑,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页513-518。
[5]董莲池,《说文解字考正》,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年,页251。
[6]质 OCM*tət; B-S*t<r>ip-s/*t-lit 慎 OCM*dins;B-S*Cə.lin-s,古音并不相近。本文所用上古音拟音,除特别説明者外,均採用许思莱的“最低限度上古音构拟”,简称OCM,参见Axel Schuessler, Minimal Old Chinese and Later Han Chinese: A Companion to Grammata Serica Recensa (Honolulu: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2009);白一平(William H. Baxter)和沙加尔(Laurent Sagart)的拟音系统,则简称B-S,参见William H. Baxter and Laurent Sagart, Old Chinese: A New Reconstruct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4).
[7]通假的基本条件是古音相同或极近。而押韵则有可能是合韵,谐声字可能有对转、旁转关係。详见另文《通假字与战国秦汉简帛研究》。
[8]麦耘,《音韵学概论》,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9年,页107-109;杨剑桥,《“一声之转”与同源词研究》,收入杨剑桥,《汉语现代音韵学》,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页232-244;来国龙,《说“杀”“散”,兼谈古文字释读中的通假字问题》,《简帛》,第4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页315-331。
[9]斤(OCM*kən/B-S*kər)与堇(OCM*kr
金文-释谨与慎n/B-S*kərʔ),古音至近。
[10]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五)》,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页212-213。
[11]除了下文讨论的陈剑的说法外,陈伟武认为此字从言,
金文-释谨与慎声。以为
金文-释谨与慎字,是慎声,并无确据。见陈伟武,《旧释“折”及从“折”之字平议——兼论“慎德”和“悊终”问题》,《古文字研究》第22辑,2000年,页251-256。
[12]陈剑,《说慎》,《甲骨金文考释论集》,綫装书局,2007年,页52。在论集的编按中,陈剑还回引裘锡圭的推测来支持其说。
[13]参考滕壬生,《楚系简帛文字编》,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页887-947,从糸诸字。
[14]裘锡圭,《释郭店〈缁衣〉“出言有丨,黎民所
金文-释谨与慎”——兼说“丨”为“针”之初文》,《裘锡圭学术文集(二)‧简牍帛书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页392-393。
[15]谢明文,《楚大师登编钟浅说》,复旦网,2009年2月27日。
[16]何琳仪,《战国古文字典》,中华书局,1998年,页1108;董莲池,《说文解字考正》,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年,页155。
[17]玄(OCM*gwîn/B-S*ɢʷˤin)与慎(OCM*dins /B-S*Cə.lin-s)都是真部字。
[18]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页250。
[19]神(COM*m-lin/B-S*Cə.lin)。
[20]董同龢认为部分章系字跟舌根音字有谐声关係(禅母是章系,匣母是舌根音),见董同龢,《上古音韵表稿》,台北: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75年,页15-17。陆志韦认为章系有喉牙音的来源(匣母是喉牙音),见陆志韦,《陆志韦语言学着作集(一)·古音说略》,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页256-270。李方桂也认为章、昌、船、禅母有舌尖塞音、舌根塞音两个来源,章系字是在介音-r-和-j-的影响下由舌根音齶化而来的,见李方桂,《几个上古声母问题》,收入《上古音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年,页85-94。
[21]囟(OCM*sins)。
[22]囟是心母真部,引是喻母真部,慎的禅母真部,前两者与后者都可能有谐声关係。
[23]荆门市博物馆,《郭店楚墓竹简》图版,页18,释文注释,页130,文物出版社,1998年。
[24]“杭”字原整理者释“椲”,陈剑改读为“杭”。见陈剑:《试说战国文字中写法特殊的“亢”和从“亢”诸字》,《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第3辑,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年,页152-182。
[25]陈高志,《〈郭店楚墓竹简‧缁衣篇〉部分文字隶定检讨》,《张以仁先生七秩寿庆论文集》,学生书局1999年,页365-366;周凤五,《郭店楚简识字札记》,《张以仁先生七秩寿庆论文集》,学生书局1999年,页352;范常喜,《〈上博六·用曰〉劄记三则》,复旦网,2013年6月24日。
[26]刘信芳《郭店简〈缁衣〉解诂》,武汉大学中国文化研究院编《郭店楚简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湖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页170。
[27]廖名春,《郭店楚简〈缁衣〉篇引〈诗〉考》,饶宗颐主编《华学》第4辑,紫禁城出版社2000年,页73。
[28]顔世铉,《郭店楚简散论(三)》,《大陆杂誌》2000年第2期,页76。
[29]白于蓝,《郭店楚墓竹简考释(四篇)》,李学勤、谢贵华主编《简帛研究二○○一》,广西师範大学出版社,2001年,页192-193。
[30]苏建洲,《〈郭店‧缁衣〉考释一则》,简帛研究网,2003年6月25日。
[31]裘锡圭,《释郭店〈缁衣〉“出言有丨,黎民所
金文-释谨与慎”——兼说“丨”为“针”之初文》,《裘锡圭学术文集(二)‧简牍帛书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页389-394。
[32]孟蓬生,《“出言又(有)丨,利(黎)民所
金文-释谨与慎”音释——谈鱼通转例说之四》,《简帛》,第7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页123-129。
[33]叶晓峰,《关于楚简中的“丨”字》,复旦网,2008年5月29日。
[34]参见复旦吉大古文字专业研究生联合读书会《上博八〈李颂〉校读》,文末评论,复旦网,2011年7月17日。
[35]王宁,《郭店楚简〈缁衣〉文字补释》,简帛研究网,2002年9月12日;《再释楚简中的“丨”字》,复旦网,2011年9月7日。
[36]参见复旦吉大古文字专业研究生联合读书会,《上博八〈李颂〉校读》,注[13],复旦网,2011年7月17日。
[37]王宁,《再释楚简中的“丨”字》,复旦网,2011年9月7日。
[38]裘锡圭,《文字学概论》(修订本),商务印书馆,2013年,页115。
[39]王宁, 《再释楚简中的“丨”字》,复旦网,2011年9月7日,引自文末王宁2011年9月15日的评论。
[40]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页649。
[41]王宁,《郭店楚简〈缁衣〉文字补释》,简帛研究网,2002年9月12日。
[42]李锐,《读〈用曰〉札记(二) 》,武大简帛网,2007年7月20日。
[43]张永言,《词彙学简论》,华中工学院出版社,1982年,页105。
[44]冯蒸,《〈说文〉同义词研究》,首都师範大学出版社,1995年。必须注意的是,正如冯蒸已经指出,从现代语言学的角度来看,他所说的“同源关係”“只是一种‘俗词源’(folk etymology),并不是真正的同源字”(页87)。也有学者认为,这样的同义词同源分类法,是无谓的增加混乱,对于同义词辨释并没有什么帮助。参见黄金贵,《古汉语同义词辨释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页382。
[45]裘锡圭,《甲骨文中的见与视》,收入《裘锡圭学术文集(一)·甲骨文卷》,页444-448。但是这一形体上的差别,是否可以追溯到甲骨文时代,则是可以再讨论的。
[46]孟蓬生,《清华简(三)“屋”字补释》,武大简帛网,2013年1月6日。
[47]参看刘洪涛, 《释上博竹书《武王践阼》的“斋”字》,复旦网,2009年4月5日。
[48]西汉刘向《校战国策书录》:“本字多误脱爲半字,以‘赵’爲‘肖’,以‘齐’爲‘立’,如此类者多”,见诸祖耿,《战国策集注彙考》,江苏古籍出版社,1985年,页1795。这里所谓的“立”,其实是楚简中的簪形。从音、形、义三方面来看,齐字的形体取象是三个簪形。详见另文《楚简“疌”字补释——兼说联绵词“从容”的来源与本义》。
[49]裘锡圭,《文字学概论》(修订本),页163。
[50]关于一般形声字产生的途径,参看裘锡圭,《文字学概论》(修订本),页148-153。
[51]齐沖天、齐小乎编着,《汉语音义字典》,中华书局,2010年,页923;李波,《〈史记〉中的船和舟》,《中国典籍与文化》,2008年,第3期,页88-91。战国时期出自吴越的冉钲铖上有“船”字,但铭文残缺,见董莲池,《新金文编》,作家出版社,2011年,页1208。许思莱认为“船”是源自Austroasiatic语的方言,见Axel Schuessler, ABC Etymological Dictionary of Old Chinese (Honolulu: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2007), pp. 195-196。沙加尔认为“船”是动词“沿”的名物化派生词,见沙加尔着,龚虎群译,《上古汉语词根》,上海教育出版社,2004年,页226。
[52]春秋晚期的蔡侯残鼎盖上有“头”字,铭文残,但是据同出的同类铭文推测,当为“蔡侯申之头鼎”,“头”读为“厨”,字见董莲池,《新金文编》,作家出版社,2011年,页1249。战国文字有从首从豆的“头”字,多作人名,意义不清,见何琳仪,《战国古文字典》,中华书局,1998年,页369。
[53]王力,《汉语史稿》,中华书局,2002年,页478。“头”作为头部这一义项,见于睡虎地秦简,参见黄德宽主编,《古文字谱系疏证》,商务印书馆,2007年,页1006。
[54]齐沖天、齐小乎编着,《汉语音义字典》,中华书局,2010年,页651。
[55]吴宝安,《小议“头”与“首”的词义演变》,《语言研究》,2011年第2期,页124-127。
[56]李新魁,《李新魁音韵学论集》,汕头大学出版社,1997年,页450;王力,《同源字典》,商务印书馆,1997年,页177。
[57]“多”字从上古到中古到近代的语音演变:duo < MC tâ < LHan *ta < *tai < OCM*tâi < *tlai。参看Axel Schuessler, Minimal Old Chinese and Later Han Chinese: A Companion to Grammata Serica Recensa (Honolulu: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2009), p. 214。
[58]许宝华、宫本一郎主编,《汉语方言大辞典》,中华书局,1999年,页233-234、1780、6194。
[59]陈燕,《“爹”字二音考》,《辞书研究》,2003年第3期。
[60]戴密微(Paul Demiéville)曾经指出汉语音韵史上,口语中极为常见的词彙,如人称代词“我”、“他”、助词“的”等,往往脱离一般的语音演变的轨迹,在口语发音中保存古音不变。见Paul Demiéville, “Archaïsmes de prononciation en chinois vulgaire.” T'oung Pao, 2nd Series, 40, Livr. 1/3 (1950), pp. 1-59, 238.
[61]张永言,《词彙学简论》,华中工学院出版社,1982年,页110-112;杨剑桥、杨柳着,《枫窗语文札记》,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年,页106-107。
[62]见大西克也,《战国楚简文字中读作舌根音的几个章组字》,页514。但大西克也误信陈剑的意见,以为西周金文的“谨”即“慎”字。
[63]大西克也,《战国楚简文字中读作舌根音的几个章组字》,页513-518。这里所谓的齶化(palatalization)是一种相当普遍的辅音同化的音变现象,指的是某一辅音发音时,由于受临近高元音i(或y)或半元音j等的影响,舌面抬高,发音部位移向硬齶,因而俱有舌面音色(见何大安,《声韵学中的观念和方法》,台北:大安出版社,2008年,页84-85)。在汉语音韵史上,齶化现象非常普遍,如中古以后舌尖音端透定泥分化为舌上音知彻澄娘(分化的条件是紧接着的音是i、y或e),近代精系和见系齐撮呼(即i、y)转化读如现代汉语拼音的j、q、x(见王力,《汉语语音史》,商务印书馆2010年,660-663,673-680)。但是也有学者认为,在这之前,也有所谓的“第一次齶化”,即古读舌根音的章系字,在某些条件下发生齶化(见河野六郎,《中国音韵史研究一方向--第一口盖音化に关联して——》,《河野六郎着作集》,第二卷,平凡社,1979年,页227-232;龚煌城,“The First Palatalization of Velars in Late Old Chinese”,收入《汉藏语研究论文集》,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页67-77;平山久雄,《河野六郎博士の“第一口盖音化”说について》,《东ユーラシア言语研究》,第1集,好文出版,2006年)。学者对于上古音是否有齶化音以及齶化的具体条件等有不同的意见(讨论见陆志韦,《陆志韦语言学着作集(一)·古音说略》,页256-258,268-270;董同龢,《上古音韵表稿》,页16,等等)。从“谨”与“慎”的例子来看,西周以来的{谨}字从斤声(OCM*kən/B-S*kər)或堇声(OCM*kr
金文-释谨与慎n/B-S*kərʔ),后面跟的不是高元音i(或y)或半元音j,因此不可能发生一般所说的齶化。但是,楚国春秋金文和战国简牍材料又表明,春秋早期以来,“谨”字又增添了一个“玄”(OCM*gwîn/B-S*ɢʷˤin)的声符(主元音是高元音i),然后到战国时期再更换为“丨”声符,到秦汉以后又改换成“真”声符。
[64]张永言、汪维辉,《关于汉语词彙史研究的一点思考》,《中国语文》,1995年第6期,页401-413。 (责任编辑:admin)
原文出处:http://his.newdu.com/a/201711/05/513370.html
以上是关于金文-释谨与慎的介绍,希望对想了解历史故事的朋友们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