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惠文王-十四年上郡守匽氏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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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十四年上郡守匽氏戈考


(吉林大学古籍研究所)
四川青川郝家坪M50出土的秦律木牍,铭文云:“二年十一月己酉朔日,王命丞相戊、内史匽氏、臂更修爲田律”,时在秦武王二年(前309年)。[1]其中的“戊”通“茂”(上古音均在明母、幽部),即伐取韩国宜阳、通三川之道的丞相甘茂。木牍中“匽氏”的“氏”字旧曾释爲“民、取、身”等,[2]学者已改释“民”字爲“氏”,认爲“匽氏臂”是内史之名。[3]
澳门珍秦斋收藏了一件“十四年□平匽氏戈”,[4]通长21.9、栏高11.1、内长8.3釐米,直援、中长胡三穿、内有刃。戈的内部刻有2行9字:“十四年□平匽氏造戟”(图一),内背面刻有“平陆”2字。该戈的形制与《新收》1412“王四年相邦张义戈”(广州南越王

秦惠文王-十四年上郡守匽氏戈考昜戈”[17]等资料来看,魏国曾在言昜(今陕西神木南)铸造货币、兵器,其南面的肤施确有可能是魏国已设置的县,熊会贞推测肤施是魏国置县不爲无据。魏国在陕北一带的疆域範围,史书罕有明确的记载。除了《魏世家》所説的“秦败我龙贾军四万五千于雕阴”,就是《战国策·齐策五》提及魏惠王“其强而[北]拔邯郸,西围定阳”(这个“定阳”还有属赵、属秦的分歧[18])。黄盛璋曾推测“十九年亡智鼎”(《集成》2746)铭文中的“朔旁”在今内蒙古河套地区,[19]实际上并没有其他依据可以证明其説。言昜铸造的布币与铜戈只能説明魏地曾抵达今神木一带、肤施之地可能是魏国领土而已。
杨宽认爲惠文王后元五年时“肤施尚爲赵地,未爲秦所有”,[20]其説不可遽信。检《赵世家》,武灵王二十年“西略胡地,至榆中”,二十六年攘地“西至云中、九原”,时当秦昭王的元年、七年。因此,如果没有别的依据,是不能得出秦惠文王后元五年时肤施已是赵地的意见的。李零认爲,肤施本来是魏国的河西之地,直到公元前296年仍是秦地;已知的十几件上郡戈大体是秦惠文王后元到秦昭襄王晚年的器物,都证明“赵惠文王灭中山时,上郡肤施确是秦地”,赵根本不可能迁中山王到陕北的榆林;迁中山王的地点应爲赵国的肤施,在今山西五台县境。[21]今按,多件秦上郡兵器加刻的“广衍、洛都”等地名,加刻的时间不一,并不能直接证明自秦惠文王时肤施一直是秦地。即以“十二年上郡守寿戈”、“上武广衍矛”(分别见于《集成》11404、11509)的“广衍”置用地爲例,只能説明广衍属秦不能晚于秦昭王十二年。在史书记载有缺、秦兵刻铭没有直接出现“肤施”地名[22]的情况下,是不便推测肤施属秦的初始年代的。至于杨宽所説“《水经注》以爲秦昭王三年以肤施县爲上郡郡治,‘三年’当爲‘十三年’之误”,[23]仅是一种推测,并无可信证据。
赵国在陕北曾经佔据“言昜”(《货系》3994——4002“言昜”刀币)、“扞关”(《赵世家》;《古钱大辞典》333“干关”布币[24])等地,其时间不应早于武灵王二十年,至于是否包括肤施县一带,单凭《赵世家》的记载是不易判断的。赵惠文王三年迁中山王的肤施是否今榆林的肤施县,不无疑问。[25]李学勤注意到了肤施可能不是赵地,因而提出了《赵世家》所説“迁其王于肤施”“可能是中山尚被逐奔秦”的推测,[26]回避了肤施县的归属问题。
由于史书记载有阙,加上相关地名的地望一直存有争议,导致无法判断陕北是由魏转属赵还是秦、赵分而据之。陕北地区在战国中期的归属变化仍是需要继续探索的疑难问题。
(编者按:[1]四川省博物馆、青川县文化馆:《青川县出土秦更修田律木牍》,《文物》1982年第1期,第11页图20。
[2]李昭和:《青川出土木牍文字简考》,《文物》1982年第1期,第25页。于豪亮:《释青川秦墓木牍》,《文物》1982年第1期,第22页。朴昌植:《秦系文字研究》,香港珠海大学博士学位论文,1993年。
[3]黄文杰:《秦系简牍文字译释商榷(三则)》,《中山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广州)1996年第3期,第105、106页。
[4]萧春源 辑:《珍秦斋藏金秦铜器篇》,澳门基金会2006年3月,第58——61页。
[5]李学勤:《珍秦斋藏金·秦铜器篇》“前言”,第14页。
[6]董珊:《读珍秦斋藏秦铜器劄记》,《珍秦斋藏金·秦铜器篇》,第214页。
[7]承“飞诺投资”店主概允发表戈铭资料,谨此致谢。
[8]盛世收藏网站2012年3月28日“高古兵器”版块“飞诺投资”的发帖内容已提出了这一意见。不过他认爲秦国可以一官多职则是不妥当的,匽氏先任上郡郡守、再升任内史,任职的时间有别。
[9]王辉、萧春源:《珍秦斋藏王八年内史操戈考》,《故宫博物院院刊》2005年第3期。
[10]谭其骧:《秦郡新考》,《浙江学报》第二卷第一期,1947年12月。
[11]杨宽:《战国史》附录一“战国郡表·(六)秦国设置的郡”,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3版,第680页。不过,杨宽在《战国史料编年辑证》中论及“王五年上郡疾造戈”时又认爲“当时秦之上郡治当在高奴”(第466页案语),与《战国史》1998年修订版有自相矛盾之处。
[12]杨宽:《上郡守疾戈考释》,《中央日报·文物週刊》第33期,1947年。陈平:《试论战国型秦兵的年代及有关问题》,《中国考古学研究论集》编委会 编《中国考古学研究论集——纪念夏鼐先生考古五十周年》,三秦出版社1987年,第317、322页。
[13]陈平认爲秦上郡的设立不晚于惠文王后元元年,依据是《张仪列传》“仪相秦四岁,立惠文王爲王。居一岁,爲秦将,取陕,筑上郡塞”。説见:《试论战国型秦兵的年代及有关问题》,第317页。
[14]郦道元注、杨守敬、熊会贞疏:《水经注疏》,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上册第260页。
[15]李零:《再説滹沱——赵惠文王迁中山王于肤施考》,《中华文史论丛》2008年第四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29页。
[16]裘锡圭:《战国货币考(十二篇)》,《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8年第2期,第79、80页。
[17]吴振武:《新见古兵地名考释两则》,《九州》第三辑,商务印书馆2003年,第138页附图1、2。
[18]杨宽《战国史》1998年新版图一“战国前期中原地区形势图(公元前350年)”、李晓杰《中国行政区划通史先秦卷》附录3“公元前350年诸侯国疆域形势示意图”(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555页)将“定阳”划爲赵国领土。但是,杨宽在《战国史》正文里(第343页)、《战国史料编年辑证》中却説是秦国上郡的领土(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346页案语),有自相矛盾之处。
[19]黄盛璋:《三晋铜器的国别、年代与相关制度问题》,《古文字研究》第十七辑,中华书局1989年,第4页。
[20]杨宽:《战国史料编年辑证》,第466页案语。
[21]李零:《再説滹沱——赵惠文王迁中山王于肤施考》,第29、30页。
[22]黄盛璋曾提出上郡兵器中有“筥”铸造地,即“肤施”之省称,説见:《新出秦兵器铭刻新探》,《文博》1988年第6期,第39页
[23]杨宽:《战国史料编年辑证》,第702页案语。
[24]黄锡全:《“干关”方足布考》,《第二届中国训诂学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台南师範学院语文教育系编印,1995年。
[25]施谢捷曾提出赵国尖足布币中的“肤虒”就是“肤施”,説见:《简帛文字考释劄记》,李学勤、谢桂华主编《简帛研究》第三辑,广西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173页。今按,古钱学界多认爲尖足布铸造于战国早中期,在不能证明此时赵国领土包括陕北地区的情况下,此説有待验证。又,程恩泽《国策地名考》曾疑赵国的扞关“在今陕西肤施县一带”。
[26]李学勤:《秦孝公、惠文王时期铭文》,《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1992年第5期,第22页。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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