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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陈丽萍:唐睿宗豆卢贵妃史事考证
唐睿宗豆卢贵妃,两《唐书》无传。1992年,洛阳市文物工作队在洛阳南郊发掘了豆卢贵妃墓,在发掘简报中刊布了豆卢贵妃的墓志拓片和录文,[1]吴钢先生主编的《全唐文补遗》(第5辑)收录了该墓志。[2]后冉万里、倪丽烨先生《〈唐故贵妃豆卢氏志铭〉考释》一文对其墓志进行了研究,[3]杜文玉、刘鹏先生在《豆卢钦望及其家族研究》文中也提及与豆卢贵妃相关的一些问题。[4]笔者近年比较关注唐代诸帝的婚姻生活状况,在研究唐睿宗的后妃群体时,认为豆卢贵妃墓志中尚有一些信息值得再探讨,故不揣浅陋,撰成此文,以求证方家。为方便叙述,先将豆卢贵妃墓志摘引如下:
贵妃姓豆卢氏,……汾州王,王考也,皇并州晋阳县令、赠汾州刺史讳钦肃。……惟汾州蓄明哲之上智。累仁积庆,钟秀于贵妃焉。妃幼而贞和,宗党称异,体仁以顺族,由孝以安亲。非礼忽言,非传不出。慈惠秀发,敏锐标举。先帝,高宗之爱子也。时妃岁十五,以良家子入为孺人。暨先帝嗣位,储皇纂成丕业,乃册为贵妃,增殊号也。恩荣稠叠,今古莫二。由是位超内职,器茂公宫。疾浮华以厉咸恒,敦慤素而敬苹藻。副笄罕饰,绨衣不曳。翟绂有仪,鹊巢成德。先是母后虐国,诸吕擅衡。嗷嗷谗口,肤谮日炽。妃顺下翊上,言逊身全。重安刘氏,实有力也。神龙初,伯父左仆射平章事兼相王府长史芮国元公钦望以妃久处禁闱,特乞出内。词旨恳到,有诏见许。敕令妃养惠庄太子为己子。惠庄孺稚始孩,覃訏在抱。幼抚长训,不忝前人。施自得于均一,思无望于反哺。早代无嗣,悲夫!今上昔在幼年,太后弃代。妃在椒掖,时遇龙潜,累载左右,一心保辅。及大人贞观,日月洒天。茅土增汤沐之邑,金帛盈服玩之用。优诏岁降,殊渥荐及,昭其德也。尝扈从进贺雪诗兼对御谈论,言备规诤,词谈风雅。天文宸翰,累有褒宠,昭其才也。开元廿八年(740)夏四月,寝疾弥留。上用忧轸,御医中使,相望不绝。执烛加衣,奄急而逝。甲申薨于亲仁里第,岁七十有九。上闻哀,辍朝三日,吊赗加等。诏官给丧事,灵轝还都。敕京兆少尹田宾庭监护焉。以其年七月己酉,葬于河南龙门乡之原,礼也……[5]
上揭三文对豆卢贵妃墓志的研究主要有:发掘报告中提到,豆卢贵妃因为护佑过幼年丧母的玄宗,故在玄宗朝深受礼遇。冉文主要考察了豆卢贵妃的祖、父辈族人在隋唐时期的发展,也注意到了她抚育玄宗和惠庄太子的记载,认为豆卢贵妃“出内”是因其伯父豆卢钦望害怕中宗的猜忌而采取的下策,这也使她卒后无法陪葬桥陵,还确定了豆卢贵妃亲仁里宅邸的具体位置。杜文的侧重点也是对以豆卢钦望为中心的豆卢家族考察,在考述其家族与隋唐皇室联姻时概述了豆卢贵妃的生平,认为可能因为惠庄太子生母柳氏地位低下,才由豆卢氏代为抚养,而对她“出内”的原因,解释这可能与她年老色衰、没有子女且不受宠爱有关。
可以说,以上研究从不同角度发掘了豆卢贵妃墓志中的信息,对其抚养玄宗兄弟、为玄宗礼遇、“出内”并卒于宫外这几宗重要事件的因由结果都有所关注或解释。但笔者以为以上研究的缺憾在于没能对豆卢贵妃的生平作出完整的梳理,对她牵涉其中的一些历史事件的解释也不甚确切,故认为应先从梳理豆卢贵妃的生平入手,在理清其生平经历之后,再对与她相关历史事件的变迁作出更深入的研究。
一 名号及身份变迁
豆卢贵妃卒于开元二十八年,年七十九,推算其生于龙朔二年(662),与睿宗同岁。[6]上元二年(675),时为冀王的睿宗徙封相王。上元三年(676),十五岁的豆卢氏以良家子选为相王孺人。唐制:“王母妻,为妃。……凡亲王,孺人二人,视正五品,媵十人,视正六品。”[7]豆卢氏为相王孺人,视正五品,属亲王媵妾中的最高等级。目前可知,仪凤二年(677),笄年的唐氏也被选为相王孺人。[8]仪凤年间(676~678),睿宗亦纳刘氏为孺人,不久立其为相王妃。[9]玄宗生母窦氏也是睿宗为相王期间(675~678)所纳。[10]
嗣圣元年(684)二月,相王被武则天扶立为帝,改元文明(当年九月改元光宅)。[11]睿宗即位后即册封王妃刘氏为皇后、孺人窦氏为德妃,[12]时年二十三岁的孺人豆卢氏被册为贵妃。唐制:“皇后之下,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各一人,为夫人,正一品。”[13]贵妃位居四妃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豆卢氏得封贵妃,窦氏仅得封德妃,较之稍低一等,可知当时豆卢氏受宠的程度和地位都要高于其他嫔妃。需要提及的是,睿宗王德妃亦早年入宫,[14]其妹王贤妃(详下)于垂拱二年(686)入宫,时年十四岁,[15]但封号不详。
天授元年(690)九月九日,武则天改唐为周,睿宗降为皇嗣,徙居东宫,[16]刘皇后相应改号为妃,[17]豆卢贵妃也应改称他号。[18]长寿二年(693)正月二日,睿宗妃刘氏、窦氏、唐氏、崔氏皆被武则天构罪所杀。[19]不过,豆卢贵妃不仅安然无事,三十二岁的她因此成为睿宗嫔妃之首。圣历元年(698),武则天迎立庐陵王(中宗)为太子,睿宗复为相王,神龙元年(705)进号为安国相王。[20]据神龙二年(706)改葬的崔氏、唐氏分号“安国相王孺人”,[21]推断豆卢氏此时的名号前也应冠以“安国相王”四字。
睿宗诸妃的名号变动其实从侧面反映了豆卢贵妃近三十年婚姻生活相随的,正是高宗、武则天至中宗时期的改朝换代、政局动荡。睿宗以藩王即位,降为皇嗣,复为藩王,其嫔妃名号不仅随之变动更改,甚至在宫廷斗争丧失了性命,豆卢贵妃却“顺下翊上,言逊身全”,在夹缝中求得生存,可谓不易。尤其在不久的将来即景云元年(710)睿宗复位,依此态势推断,和睿宗同岁、相伴数年、品阶最高的豆卢贵妃同样会等到一个光明的前景,至少仍会统领后宫。不过世事难料,不知何故,神龙二年十二月后,[22]贵妃的宰相伯父豆卢钦望以“妃久处禁闱”为由“特乞出内”,于是四十四岁的豆卢贵妃被恩准出内,[23]之后再未回宫。她的名号即以早年所得“贵妃”为止,沿用至玄宗时期。
豆卢贵妃归家长居,客观上使她远离了宫廷斗争的漩涡,但她和睿宗的夫妻关系似乎也到此为止,能让她与皇室保持联系的除了其早年所得的“贵妃”身份外,再就是她曾经养育惠庄太子和玄宗的恩情了。
二 抚育惠庄太子和玄宗
豆卢贵妃墓志未提及其子女,可知她没有生育,不过抚育睿宗两子的经历,不仅为她赢得了声望赞誉,也使她“出内”后的生活依然能与皇室相关。
睿宗长子宁王(追谥让皇帝)宪为刘皇后所生,次子申王(追谥惠庄太子)撝为宫人柳氏所生,第三子即玄宗为窦德妃所生。[24]李撝的生年不详,唯知其长兄生于仪凤四年(679),[25]三弟玄宗生于垂拱元年(685),[26]李撝当生于期间。
关于李撝的生母柳氏,两《唐书》皆记作“宫人”。[27]据笔者研究,柳氏实为高宗王皇后之舅、中书令柳奭之孙,因柳奭得罪之故没入掖庭,后为睿宗所幸生下了其第二子,武则天因此宿怨而差点弃养李撝。[28]柳氏的结局不详,或被武则天处死,或在宫人的位置上煎熬,总之柳氏应该没能等到睿宗复位,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名号,[29]所知的就是其子转由豆卢贵妃抚养。结合李撝的生年,“敕”令豆卢贵妃养“孺稚始孩”的李撝为己子的发号者当是武则天,这说明豆卢贵妃客观上与柳氏有夺子之嫌。
唐代的后宫不乏后妃代养子女的实例,如太宗长孙皇后收养嫔妃遗女豫章公主、[30]睿宗王贤妃收养外甥(薛王)业、[31]肃宗韦妃收养三岁丧母的和政公主,[32]但这些收养的前提或出于她们本愿或由皇帝指派,养母与养子之间皆保持了良好的关系。武则天一日杀睿宗四妃,唯豆卢贵妃安然躲过,这应该得益于其家传“蓄明哲之上智”的处世方针,也说明她可能因此深得武则天的欢心,同时,鉴于武则天和柳氏家族的宿怨以及她一贯的手段,不得不令人怀疑豆卢贵妃收养李撝的前提是柳氏被杀或由武则天直接出面为她夺子,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会令这段收养关系不太清白和简单,也导致李撝对养母心存芥蒂。
豆卢贵妃应该对李撝倾注了不少心血,所谓“覃訏在抱,幼抚长训,不忝前人”,虽然其墓志略带遗憾地说“思无望于反哺,早代无嗣”,暗指李撝因早死无嗣而无法回报养育之恩,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李撝确实无所生子,但以宁王子李珣为嗣,李珣卒后,天宝三载(744),玄宗又诏以宁王子王寿为嗣申王。[33]可知,李撝虽无子,但并没绝嗣,故无嗣说只是托辞。再说李撝卒于开元十二年(724),豆卢贵妃出内时,养子时已二十余岁并出阁置府,完全有条件反哺报恩,但实际上却没什么表示,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当时收养的隐晦背景令他一直对生母的遭遇无法释怀,因此怨及养母。在豆卢贵妃卒后,书墓志者一方面渲染她抚养李撝的功劳,一方面又为养子的不报恩而开脱,这和同样被豆卢贵妃照顾过的玄宗的报恩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长寿二年生母窦氏遇害时,玄宗年仅九岁。不仅如此,睿宗诸子被武则天圈禁在深宫,“凡十余年不出庭院”,直到圣历元年,睿宗由皇嗣降为相王,玄宗兄弟也被封为郡王并出居宫外。[34]玄宗丧母后,豆卢贵妃“累载左右,一心保辅”,全力照顾了幼年的玄宗,这应该出于她的本愿和悲悯之心,因此这份情感是真挚的。不过,在肃宗张皇后传中同样提到,玄宗“幼失所恃,为窦姨鞠养”,[35]意即窦姨也抚育过玄宗。结合玄宗生母被杀、兄弟幽闭的遭遇,在当时那种自身难保的恐怖气氛中,窦姨母未必有条件和能力自由出入宫禁照顾外甥,反倒宫内的豆卢贵妃有便利条件,也有责任(睿宗嫔妃之首)照顾小玄宗。其实,玄宗尊崇姨母并及夫家张氏一族,有窦氏为其姨母这层关系就足以解释了,张皇后传中的那句话显然是为了巩固张家地位而有“贴金”之嫌,而豆卢贵妃对玄宗付出的心血终于有所回报。
豆卢贵妃归家独居,算是和睿宗脱离了夫妻关系,但这不影响玄宗对她的报答。开元四年(716)睿宗驾崩[36]后不久,玄宗即下诏为豆卢贵妃和王贤妃加食实封二百户,[37]这是目前所见唐代为先朝嫔妃唯一一次加食实封,制云:“有德者位崇,有功者秩厚。事本关于国体,理无隔于邦媛”,不仅表示了玄宗对她们在险恶宫廷环境中保全其兄弟的高度肯定,也可印证其墓志所载豆卢贵妃在玄宗朝“茅土增汤沐之邑,金帛盈服玩之用,优诏岁降,殊渥荐及”的优待并不是夸张和吹嘘。
开元二十八年四月,七十九岁的豆卢贵妃染病卧床,“上用忧轸,御医中使,相望不绝”,玄宗为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怀,可惜医药无效,四月甲申病逝于家中。玄宗“辍朝三日,吊赗加等,诏官给丧事”,委派京兆少尹田宾庭护葬,将豆卢贵妃安葬于河南龙门乡。
豆卢贵妃虽先后抚育了睿宗两子,且相对而言,李撝被收养时更为年幼,豆卢贵妃的付出也应更多,李撝也更应对养母感恩戴德。但由于两次收养的背景不同,使得两位养子对她的情感截然不同:李撝似乎对养母并无回报之举,玄宗却对豆卢贵妃深加礼遇,使她晚年的生活依然沾染着皇家恩泽。不过,玄宗何故将卒于长安的豆卢贵妃安葬在了洛阳,这似乎又得扯回她当年的出内事件了。
三 出内和安葬洛阳
唐代的后妃在婚姻期内归家长居者,目前仅见豆卢贵妃一例,而这一特殊事件的前提,即豆卢钦望的申请理由显然是模糊而牵强的。在豆卢贵妃之前如高宗废王皇后和萧淑妃“囚之别院”,中宗赵皇后为武则天幽禁内侍省。[38]之后有玄宗废王皇后“别院安置”,肃宗韦妃离婚后出家,同样居于“禁中佛舍”。[39]天宝九载(750),杨贵妃因忤旨被玄宗遣居娘家,吉温劝和时所言:“何惜宫中一席之地,使其就戮,安忍取辱于外哉!”[40]道出了后妃与宫廷之间的必然关系,即生死皆应在宫内,轻易令后妃出宫是会遭到非议的,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则。那么,豆卢钦望何以大胆请求侄女出内,又何以能被批准呢?这先得从豆卢钦望和睿宗之间的关系说起。
豆卢钦望,两《唐书》有传,亦有墓志传世。[41]他虽“作相两朝,前后十余年”但能“独谨其身”,善于在政治变幻中保全自身。不仅如此,豆卢钦望和睿宗的个人关系也比较密切:中宗复位后,“安国相王,帝之介弟。特申优异,制公兼长史”。这种姻亲兼属官的便利条件,使他既能方便为睿宗行事,也有更多机会刺探豆卢贵妃的处境。
豆卢贵妃十五岁成婚,睿宗即位时封为贵妃,说明她也曾深受宠爱;她在武则天统治的艰难时期代养睿宗二子,也可谓劳苦功高。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情感相融的保证,在长期的婚姻生活中,肯定有一些外人无法得知的原因导致二人渐不相谐。如果是普通百姓,夫妻不和离婚即可,但以睿宗和豆卢贵妃的身份地位,离婚肯定会牵涉各方势力,如以豆卢钦望为代表的豆卢家族会因此蒙羞乃至失势,而且历经了太多是非斗争的睿宗虽为兄长礼遇,以他当时的身份肯定不愿触及离婚这一敏感问题,再说毕竟夫妻一场,也不至于非要决然将她休弃。豆卢钦望在和睿宗接触的便利中,估计察觉了夫妻失和的尴尬以及侄女的处境不佳,为了保全贵妃和其家族,一贯谨小慎微的他只好出面申请贵妃归家居住,既给当事人一个台阶,也免除了他们关系的继续恶化,将二人失和造成的不良影响尽量化解到最低限度。值得注意的是,睿宗当时的身份是“安国相王”,贵妃的身份也不再是帝王嫔妃,“出内”的影响力应该稍微小一点。
虽然豆卢贵妃墓志中提及了其父豆卢钦肃,但他官职不高,生前仅是晋阳县令,可知其大家族内豆卢钦肃这一支在官场上并不发达,唯有豆卢钦望是武则天和中宗时代的重臣,也因此有代表族人的发言权,而且还有可能当时贵妃生父已故,因此这些客观条件也使乞请贵妃“出内”的代言人只能是豆卢钦望。
还有一点背景需要提及,中宗时期的后宫秩序紊乱,一个重要的表现就是“虽左右内职,亦许时出禁中。上官氏及宫人贵幸者,皆立外宅,出入不节”,[42]如上官昭容宅位于长安群贤坊东南隅,[43]柴尚宫宅位于长安光德坊西南南门之东。[44]在这种风气和松弛的环境中,豆卢贵妃的“出内”颇有追随潮流之感,也不会过于招人耳目。又据《长安志》载,长安“亲仁坊西北隅,尚书右仆射、燕国公于志宁宅。后并入相府,闲地置庙,后敕赐贵妃豆卢氏”。巧合的是,睿宗藩邸旧宅以及刘皇后与窦德妃的“仪坤庙”在亲仁坊西南隅。[45]
综上分析,豆卢贵妃的“出内”其实是一种低调或变相的夫妻分居。从贵妃之前、之后诸帝嫔妃的遭遇看,即使被废或离婚者皆不离宫禁,这也说明年老色衰、无子等泛泛理由皆不能确切地解释其出内事件,尤其在丈夫尚在、自己又是嫔妃之首的情况下,出内的唯一解释就只能是夫妻失和而无法继续相处,从豆卢贵妃的角度说,这也使她对宫廷生活失去了眷恋,或许更多出自她的愿望,才由其伯父代为申请,黯然离开了给她带来荣耀和失落的王宫。
睿宗复位后,立即册封了王氏为贤妃,[46]招魂安葬刘皇后和窦德妃于洛阳城南,号墓为陵。[47]反之,豆卢贵妃虽保留着旧时名号,但似乎被睿宗有意忽视,或许也是她不愿再入宫门,二人的分居状态一直延续至玄宗时期,期间随着豆卢钦望和睿宗相继离世,当年的出内事件也逐渐被人淡忘,玄宗虽对豆卢贵妃尊崇有加,让她的晚年过得安逸体面,但随着豆卢贵妃的去世,其丧事又成为玄宗面临的新难题。
睿宗驾崩后葬于桥陵(位于京兆府蒲城县西北三十里处[48]),不久,刘皇后和窦德妃皆迁祔桥陵。[49]豆卢贵妃卒后,依其生前的名号地位、护佑皇子的功劳以及前朝高级嫔妃陪葬的旧例,[50]陪葬桥陵应该是有可能的,或者近茔而葬也有先例。[51]但奇怪的是,玄宗却将卒于长安的豆卢贵妃远葬于洛阳,这其实是他煞费苦心的安排。豆卢贵妃与睿宗生前失和分居,若将二人葬于一处,显然有悖于他们的意愿,若将贵妃在长安附近择地另葬,又似乎暴露了曾经万般遮掩的内廷隐秘。好在睿宗之前的一些安排,可以让玄宗借以解决这个难题。
神龙二年,时为安国相王的睿宗改葬了其崔、唐两位孺人,二妃之墓皆已发掘,唐孺人墓志云其葬于“河南龙门之原”,而据实地考古发掘,二妃的具体葬地位于洛阳市南。[52]史书亦载刘皇后、窦德妃在睿宗即位初也招魂葬于洛阳城南,这似乎说明睿宗曾有意将其后妃营葬在同一区域内。刘、窦二妃因为元妃和玄宗生母之故,在睿宗驾崩后祔葬桥陵,崔、唐二妃却没有迁葬,洛阳城南依然是睿宗后妃相对集中的一个葬区,在这个前提下,玄宗将豆卢贵妃“葬于河南龙门乡之原”。同样据实地考古发掘,豆卢贵妃墓位于洛阳市南郊,这和以上睿宗诸妃的葬地属于同一个方位甚至是同一大的区域内,玄宗的安排也算有例可循:与睿宗其他嫔妃相邻安葬,既让豆卢贵妃和睿宗在生前和生后永不见面,也维护了他们和皇室的形象。
四 同样的事迹、不同的结局
睿宗诸妃中,豆卢贵妃与王贤妃都有墓志传世,而对比二妃墓志,发现其生平经历多有相似之处,结局却大有差别,笔者拟将她们的事迹作一简单对比,也可作本文第二、三部分论述的旁证。
王贤妃出身太原王氏,五世祖为南梁名将王僧辩,[53]其姊王德妃早为睿宗所纳,生薛王(追谥惠宣太子)业。垂拱二年,十四岁的王氏在姐姐的引荐下入宫。因王德妃早卒,贤妃无子,睿宗命贤妃抚养其甥李业。景云元年六月二十八日,睿宗复位后即册封三十八岁的王氏为贤妃。开元四年,睿宗入葬桥陵后,李业恳请接养母于王宅奉养,玄宗下诏为其和豆卢贵妃加食实封二百户,并特许她将日常所用器物带出宫外,四十四岁的王贤妃随养子出居王宅。玄宗同样对兄弟养母尊崇有加,“每苑蘌珍鲜,远近献贡,中使遗赂,相望不绝。至于朝之大礼,国之行庆,必特加宠赐,以追尊厚意焉”。开元二十二年(734),薛王病逝,王贤妃仍由其子孙奉养。天宝四载(745)八月八日,王贤妃病逝于长安薛王宅内,年七十三。玄宗辍朝三日,命京兆尹萧炅监护,以薛王第十五男李琇主丧,十二月七日陪葬于桥陵。[54]
豆卢贵妃与王贤妃皆出自名门大族,可谓出身相当。此外,她们经历的相似处主要有:少年入宫,后皆得封一品之职;没有生育却各有养子;为玄宗所礼遇;出居宫外而卒。值得注意的是,豆卢贵妃较王贤妃早几年入宫,也早在睿宗第一次即位时得封贵妃,之后很长一段时期内位居睿宗嫔妃之首,王贤妃则迟至睿宗复位时才得封贤妃。显然,豆卢贵妃在宫内的地位和声望要高于王贤妃,这一背景下,豆卢贵妃的结局应优于王贤妃或至少依然保持一定的相似度,是比较符合常理的发展。但因睿宗及其养子们的不同态度,使她们的结局不但变得大不一样,甚至有颠倒的倾向。
豆卢贵妃和王贤妃都陪伴睿宗度过了武则天的高压统治,但豆卢贵妃在神龙年间出居娘家,此后再未回宫,也再未享受睿宗复位后的荣耀;王贤妃虽地位较豆卢贵妃低一阶,但睿宗复位后为其加封晋级,后相伴睿宗而终。两相比较,豆卢贵妃和王贤妃和睿宗之间的关系孰好孰坏,不用多说。
睿宗次子李撝的生母柳氏为罪臣之后,武则天敕令豆卢贵妃收养李撝的背景因此颇为隐晦。王贤妃在其姊故后奉睿宗之命抚养李业,可谓光明正大,李业同时也是她的外甥,在血缘上也更近一层。不同收养背景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李撝和养母非常疏远,李业则倾心报答养母。豆卢贵妃和王贤妃虽都出居宫外,但豆卢故妃一直独居,李撝和其嗣子皆未出面奉养,甚至在李撝本传中也未提及他与豆卢贵妃之间的关系。王贤妃则是睿宗驾崩后由李业恳请奉养才出居薛王宅,李业也同样早于养母亡故,但王贤妃一直住在薛王宅内并教导子孙,其事迹也见载于李业本传中。
作为先帝嫔妃,豆卢贵妃和王贤妃在玄宗朝深受礼遇。当然,豆卢贵妃因为护佑过幼年丧母的玄宗,玄宗对她的关照在于感恩;王贤妃则因她的品行及同样抚养玄宗兄弟的功劳得到玄宗的尊重。虽然玄宗善待她们的出发点不同,但对她们在世时的各项待遇基本上保持了一视同仁,而对她们的身后事依然无法绕过睿宗曾经的态度。如上分析,豆卢贵妃和睿宗失和分居,而王贤妃一直陪伴睿宗。玄宗顾及他们之间的纠葛,虽然二妃卒后皆辍朝三日并令京兆尹护丧,但她们的葬地却透露了别有用心的玄机:早卒且地位更高的豆卢贵妃被安葬于远离桥陵的洛阳,而后死的王贤妃却风光地陪葬桥陵。
总之,虽然豆卢贵妃秉承了其家人明哲保身的处世策略,在险恶的宫廷环境中保全自己,同时也发扬母爱为睿宗抚育子女,也曾多年统领睿宗的后宫,但这些并没有成为她巩固地位和维系夫妻感情的砝码,夫妻失和不仅使她失去了先有的地位,还得出宫避居,甚至养子也对她比较冷淡。与豆卢贵妃地位相当又有相似经历的王贤妃却后来居上,不仅深为睿宗所重,还和养子保持了良好的关系,以至于她们中年以后的生活因此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动,前者备受丈夫、养子的冷落,后者集宠爱与敬爱于一身。这其实说明,无论后妃的地位和贡献多高多大,她们终究是依附于皇室的非独立群体,一般情况下,其升降荣辱皆维系于其所依附的皇权或帝王喜好,豆卢贵妃和王贤妃的事迹正好能说明这一现实。
五 结语
本文以豆卢贵妃墓志为底本,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其一生的事迹进行了重新梳理。豆卢贵妃和睿宗是少年夫妻,早年得封贵妃殊号,在睿宗后宫的地位较高并曾长期统领后宫。她不仅侍奉睿宗近三十年,还在他最艰难的时期抚育其两子,这也为她赢得了声望与赞誉。不过,后来二人夫妻失和,贵妃处境尴尬,其伯父豆卢钦望以睿宗属官的身份出面申请她出内归家,低调分居至睿宗驾崩。虽然玄宗对抚育了其兄弟的豆卢贵妃与王贤妃待遇相当,但又碍于豆卢贵妃与睿宗生前的关系,在其卒后只好折中葬于洛阳,与睿宗的其他亡妃相伴,而卒于贵妃之后的王贤妃则有幸陪葬桥陵。
借助豆卢贵妃墓志提供的信息不仅可以大致复原其生平经历,其中折射出的唐代择妃标准和太妃制度的变迁问题还需赘言几句。
翻看两《唐书•后妃传》,唐前期诸妃的出身大都高贵,具体到睿宗诸妃,其刘皇后、窦皇后都是名门皇亲之后。又据出土墓志,睿宗唐孺人为唐开国功臣唐俭之后,崔孺人出自清河崔氏,王德妃与王贤妃出自太原王氏,豆卢贵妃出自鲜卑大姓慕容氏,就连宫人柳氏其实也出自河东柳氏,皆门高地望,这些信息汇总即能反映唐前期择妃标准较高的真实情形。统治者如此注重后妃的出身,其根源除了门阀政治的影响,再就是“不欲使子孙生于微贱耳”[55]的思想主使。不过,随着门阀政治的逐渐衰落,后妃的出身逐渐变得不再重要,同样在两《唐书•后妃传》,唐后期诸妃的出身仅以良家子为多,有的甚至不详其来,而她们的出身对子女的影响力也变得无足轻重。这种变化不仅在后妃传中集中体现,在出土墓志中也多有体现,如高祖王才人、太宗韦贵妃、[56]睿宗豆卢贵妃墓志的开篇皆先叙其显赫家世门第,而在如宪宗孟婕妤、宣宗仇才人的墓志[57]中,再无有关她们出身的片言只语。排比不同时期的后妃墓志信息,同样可以印证唐代择妃标准的悄然变化。而将正史记载和墓志材料结合,可以更全面、立体的了解唐代择妃标准渐变的过程及由此产生的各种影响,这也应该是今后深化研究的一个新课题。
唐制,王母可随子封号称太妃,[58]如高祖万贵妃称楚国太妃,宇文昭仪称韩国太妃,王才人称彭国太妃,太宗韦贵妃称纪国太妃,燕德妃称越国太妃[59]等。太妃兼先帝嫔妃和王子生母的双重身份,不仅可以随子出居王宅接受奉养,也能得到新皇帝的尊崇和礼遇,还能受邀参加诸如拜陵、朝会等大型活动,像越国太妃随高宗封禅泰山,更是达到了太妃地位的顶峰。不过,随着高宗诸妃与王子皆为武则天所杀及之后的改朝换代,太妃制度无法继续施行,期间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间隔,直至德宗贞元六年(790)才下诏恢复。[60]睿宗豆卢贵妃和王贤妃都有养子,王贤妃也随子出居王宅,这些都符合晋升太妃的条件,但她们的名号却保持为先朝所得,
没有进封为太妃。豆卢贵妃和王贤妃的墓志,对唐代太妃制度的变迁研究也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注释:
[1] 洛阳市文物工作队:《唐睿宗贵妃豆卢氏墓发掘简报》,《文物》1995年第8期,37~51页。
[2]《唐睿宗大圣真皇帝故贵妃豆卢氏墓志铭并序》,吴钢主编《全唐文补遗》第5辑,29~30页,三秦出版社,1998年。
[3] 冉万里、倪丽烨:《〈唐故贵妃豆卢氏志铭〉考释》,《文博》2003年第2期,57~61页。
[4] 杜文玉、刘鹏:《豆卢钦望及其家族研究》,《乾陵文化研究》二,110~123页,三秦出版社,2006年。
[5]《唐睿宗大圣真皇帝故贵妃豆卢氏墓志铭并序》,《全唐文补遗》第5辑,29页。
[6] 睿宗龙朔二年六月己未生于长安,参见《旧唐书》卷七《睿宗本纪》,151页,中华书局,1995年。
[7]《旧唐书》卷四三《职官志二》,1821页。
[8] 据唐氏卒于长寿二年,年三十一,推其生年为龙朔三年(663)。唐氏笄年选为相王孺人,具体时间应在仪凤二年。参见《大唐安国相王故孺人晋昌唐氏墓志铭并序》,洛阳市第二文物工作队:《唐安国相王孺人壁画墓发掘报告》,89~90页,河南美术出版社,2008年。
[9] 据刘皇后本传,“仪凤中,睿宗居藩,纳后为孺人,寻立为妃”。参见《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76页。又据唐高宗本纪,仪凤三年秋七月丁巳,高宗对霍王(元轨)说:“又男轮最小,特所留爱,比来与选新妇,多不称情;近纳刘延景女,观其极有孝行,复是私衷一喜。”可知刘氏至迟在此前已被立为妃。参见《旧唐书》卷五《高宗本纪下》,103页。
[10] 据窦皇后本传,“睿宗为相王时为孺人”。参见《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76页。又据睿宗本纪,睿宗上元二年由冀王徙封相王,仪凤三年徙封豫王,故可将窦皇后成婚的时间大致圈定在此范围内。参见《旧唐书》卷七《睿宗本纪》,151页。
[11]《旧唐书》卷六《则天皇后本纪》,116-117页。
[12]《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76页。
[13]《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61页。
[14] 王德妃生平不详,仅知为睿宗第五子薛王(追谥惠宣太子)李业、淮阳、梁国公主生母,早卒。又据李业行第及二位公主生年,推算其至迟于嗣圣元年入宫,最早卒于垂拱三年。参见《旧唐书》卷九五《睿宗诸子传》,3009、3018页。《大唐故淮阳公主墓志铭并序》,赵力光主编《西安碑林博物馆新藏墓志汇编》上,289~293页,线装书局,2007年。《凉国长公主神道碑》,《全唐文》卷二五八,2613~2614页,中华书局,1983年。
[15] 据王贤妃卒于天宝四载,年七十三,推其生年为咸亨四年(673)。其墓志载王氏光宅三载入宫,应是书写者误记垂拱二年,王贤妃时年当十四岁。参见《大唐睿宗大圣真皇帝贤妃王氏墓志铭并序》,周绍良主编《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天宝026,599页,上海古籍出版,2001年。
[16]《旧唐书》卷六《则天皇后本纪》,121页;《旧唐书》卷七《睿宗本纪》,152页。
[17]《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76页。
[18] 睿宗降为皇嗣后待遇等同太子,豆卢贵妃等降称何号,目前只能参考太子内官制度,除太子妃外,还置“良娣二人,正三品;良媛六人,正四品;承徽十人,正五品;昭训十六人,正七品;奉仪二十四人,正九品。”参见《新唐书》卷四七《百官志二》,1231页,中华书局,2003年。
[19]《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76页;《唐安国相王孺人壁画墓发掘报告》,93~95页。
[20]《旧唐书》卷七《中宗本纪》,136页。
[21]《唐安国相王孺人壁画墓发掘报告》,89、94页。
[22] 神龙二年十二月,“特进、尚书左仆射、兼安国相王府长史、芮国公豆卢钦望为开府仪同三司,依旧平章军国事”。豆卢钦望的官职和豆卢贵妃墓志所述一致,而贵妃也是“神龙初”由豆卢钦望申请出宫的,故将贵妃出宫的时间暂定为神龙二年十二月之后。参见《旧唐书》卷七《中宗本纪》,143页。
[23] 豆卢贵妃出宫后的居处不详,因其出宫由伯父所请而未提及其父,推测时其父已故,或许贵妃出宫后暂住于伯父家中,其宅位于长安颁政坊西南隅。参见宋敏求:《长安志》卷十“颁政坊条”,128页,中华书局,1991年。
[24]《旧唐书》卷九五《睿宗诸子传》,3009页。
[25] 据宁王卒于开元二十九年(741)十一月,年六十三推算。参见《旧唐书》卷九五《睿宗诸子传》,3012页。
[26]《旧唐书》卷八《玄宗本纪上》,165页。
[27]《旧唐书》卷九五《睿宗诸子传》,3009、3015页;《新唐书》卷八一《睿宗诸子传》,3596页。
[28] 陈丽萍:《读两〈唐书〉札记四则》,黄正建主编:《隋唐辽宋金元史论丛》,202-212页,紫禁城出版社,2010年。
[29] 据《右武卫将军柳公神道碑》,碑主柳嘉泰,女兄为“先帝在藩”时所纳,他在景云元年(710)因“申王之舅”而授官加爵,却只字未提柳氏的妃号与其它情况,推测柳氏至少当时已故并没有名号。参见《全唐文》卷三五一,3562~3563页。
[30]《新唐书》卷七六《后妃传上》,3470页。
[31]《旧唐书》卷九五《睿宗诸子传》,3018页;《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天宝026,599页。
[32]《新唐书》卷八三《诸帝公主传》,3660页;《和政公主神道碑》,《全唐文》卷三四四,3490页。
[33]《旧唐书》卷九五《睿宗诸子传》,3016页。
[34]《旧唐书》卷八六《高宗中宗诸子传》,2823页。
[35]《旧唐书》卷五二《后妃传下》,2185页。
[36]《旧唐书》卷七《睿宗本纪》,162页。
[37]《睿宗贵妃豆卢氏等食实封制》,宋敏求:《唐大诏令集》卷二五,82页,商务印书馆排印本,1959年。
[38]《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70、2171页。
[39]《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77页;卷五二《后妃传下》,2186页。
[40]《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80页。
[41]《旧唐书》卷九〇《豆卢钦望传》,2921~2922页;《新唐书》卷一一四《豆卢钦望传》,4203~4204页。《大唐故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上柱国赠司空芮国元公豆卢府君之碑并序》,吴钢主编:《全唐文补遗》第7辑,30~32页,三秦出版社,2000年。
[42]《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72页。
[43]《长安志》卷十“群贤坊条”,139页。
[44]《长安志》卷十“光德坊条”,130页。
[45]《长安志》卷八“亲仁坊条”,101页。
[46]《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天宝026,599页。
[47]《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76页。
[48]《长安志》卷一八“蒲城县条”,254页。
[49]《旧唐书》卷五一《后妃传上》,2176页。
[50] 如高祖万贵妃陪葬献陵,太宗韦贵妃、燕德妃陪葬昭陵。参见《唐会要》卷二一,480页。
[51] 如高祖王才人在太宗朝随子进封彭国太妃,卒后葬于三原,属近茔(献陵)而葬。参见《大唐故彭国太妃王氏墓志铭并序》,《唐代墓志汇编续集》龙朔019,130页。
[52]《唐安国相王孺人壁画墓发掘报告》,1、90页。
[53]《梁书》卷四五《王僧辩传》,623~637页,中华书局,1997年。
[54]《旧唐书》卷九五《睿宗诸子传》,3018页。《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天宝026,599页。孙怀彦、李百福:《唐桥陵陪葬墓睿宗贤妃王芳媚墓志考略》,《考古与文物》2003年第3期,61~62、68页。藩英民:《王芳媚墓志录文勘误》,《考古与文物》2003年5期,57、62页。
[55]《资治通鉴》卷一九七太宗贞观十七年条,6206页,中华书局,1995年。
[56]《大唐太宗文皇帝故贵妃纪国太妃韦氏墓志铭并序》,《唐代墓志汇编续集》乾封008,162~163页。《唐代墓志汇编续集》龙朔019,130页。
[57]《祭故赠婕妤孟氏文》,《白居易集》卷五七,1207页,中华书局,1996年。《故南安郡夫人赠才人墓志铭并序》,周绍良主编:《唐代墓志汇编》下,大中055,229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
[58]《请诸王母封号奏》,《全唐文》卷四七八,4881页。《请定公主母称号状》,《全唐文》卷五二七,5353页。《唐会要》卷3,38页。
[59]《唐代墓志汇编续集》乾封008,162~163页;《大唐故越国太妃燕氏墓志铭并序》,《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咸亨012,192~194页;《唐会要》卷二〇,464页;《唐会要》卷二一,480页。
[60]《旧唐书》卷一三《德宗本纪下》,369页。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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