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耕望-严耕望:谈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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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严耕望:谈治史


文科方面的研究,固然也要讲方法,但绝不应遵循一项固定的方法与技术。只要对于逻辑学有一些基本观念,如能对于数学有较好的训练尤佳,因为数学是训练思考推理的最佳方法,而任何学问总不外是个“理”字。此外就是要多多的仔细阅读有高度成就的学者的好著作,体会作者探讨问题的线索,然后运用自己的心灵智慧,各出心裁,推陈出新,自成一套,彼此不必相同。至于方法理论,不妨让一些专家去讲,成为一项专门之学,但实际从事历史事实探讨的人只能取其大意,不能太过拘守。太过拘守,就太呆板,容易走上僵化的思路上去;或者只是纸上谈兵,并无多大用处。


专不一定能精,能精则一定有相当的专;博不一定能通,能通就一定有相当的博。为要专精,就必须有相当博通。
治史的博通可分从两方面谈。第一,史学本身的博通。即对于上下古今都要有相当的了解,尤其对于自己研究的时代的前后时代,要有很深入的认识,而前一个时代更为重要。第二,史学以外的博通,也可说是旁通,主要的是指各种社会科学。
消极地来讲,博通可以避免不应有的错误;积极地来讲,则可以帮助我们为史事作解释。
例子:尧舜禅让问题研究(部落酋长的选举制,既非公天下的禅让,也不是曹丕式的篡夺);禅宗的南北两宗盛衰之变(关乎经济力量的盛衰之别)

历史的演进是不断的,前后有联贯性的,朝代更换了,也只是统治者的更换,人类社会的一切仍是上下联贯,并无突然的差异。所以断代研究也只是求其方便,注意的时限愈长,愈能得到史事的来龙去脉。
例子:唐代节度使制度(沿袭魏晋南北朝的都督府制度);宋代市镇制度(起自北魏军镇制度)

所谓作“面”的研究,就是研究问题,目标要大些,范围要广些,也就是大题目,里面包括许多小的问题。如此研究,似慢实快,能产生大而且精的成绩。再者,作全盘的广面的研究,容易发现材料彼此冲突,就可以即时纠正错误;材料彼此勾联,就可以相互补充。
若是一个一个问题作点的研究,而这些问题有相互关联性还比较好。最忌上下古今,东一点,西一点,分散开来,作孤立的研究。再者,在一个大范围内同时注意相关联的问题群,则看书时到处发现材料,兴趣自然浓厚,乐此不疲,而且看书时也就不会赶急了。若是每次只注意一小点,就不能随时看到有用的材料,久而久之,就兴趣低落,而且急于翻得快,书也就自然看得不仔细!
要划定自己研究范围,建立自己的研究重心,不要跟风好胜。

最好一方面多看这些书(专题史),更重要的是就基本材料书从头到尾的看,尤其在初入门阶段。所谓基本材料书,最主要的是指专题研究所属时代的正史,不管它写得好不好,它总是比较包罗万象,什么东西都有,这是正史体裁的好处。
看某一正史时,固然不妨先有个研究题目放在心中,但第一次看某部正史时则要从头到尾、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一方面寻觅研究题目的材料,随时摘录,一方面广泛注意题目以外的各种问题。
由头到尾读正史时,主要着眼点,是求对这一时代的全盘认识,找材料是副目的。所以要读得仔细,应该尽可能处处求懂。对于其他的书,虽然也要从头到尾的看,但可把寻材料视为主要目的,附带的自然也增加你对于整个时代的全盘认识,这样读法自然可以快些,有些处甚至可以一目十行,不必处处求懂。
……虽然潜力很厚,是博通了,但撰写论著仍要谨守自己的专长,不可随便乱写。随便写文章,仍然不能很精,而且也可能出笑话!当然通论性质的文字可以稍写一点,但也要谨慎,不能太随便。

新史料固然要尽量利用,但基本功夫仍然要放在研究旧的普通史料上。“说人人所未说过的话”最主要的是把前人未明白述说记载的重要历史事实用平视的方法表明出来,意在钩沉,非必标新立异!至于旧说不当,必须另提新的看法,尤当谨慎从事,因为破旧立新,极易流于偏激,可能愈新异,离开事实愈遥远。
(六)其他几点意见
(1)慎作概括性的结论。
(2)注意普通史事,即历史上一般现象,不要专注意特殊现象。
(3)概括叙述性证据与例证性证据。
(4)注意时间性与空间性。


寻找历史真像,下断语时,肯定的断语比较容易有把握,只要你找到了可信的史料,纵然只有一条,有时也可以下肯定的断语。但否定的判断就不容易,也可说极其困难,又不可因为自己没有见到正面的史料,就否定有某件事的存在。
无记录绝不等于无其事,自己未见到更不等于无其事。
(二)不要忽略反面证据
要注意关于这个问题的所有各方面的史料,不能只留意有利于自己意见的史料,更不能任意的抽出几条有利于自己意见的史料。
任何人都不免有错误,更不免因为先有定见而发生偏差。但一旦看到反面的材料,就当自己推翻自己的看法,在所不惜。不但要随时用于修正自己的意见与结论,对于别人反面的意见尤要能容忍,若人家证据确凿,优于自己的证据,更当绝然放弃自己的意见,公开接受人家的意见。


史料每经改编一次,价值就减低一次。
第一,史料改编绝不能百分之百的保存所依据原本的内容,而且可能无意中写错。
第二,作者无意中受到自己时代实际事况的影响。





就大范围说,学术思想、文学艺术问题比较抽象,政治经济民族社会问题就比较具体。这其中也各有程度的不同,例如学术又比思想具体些,政制也比政事具体些。
研究工作,为把稳起见,最好多做具体问题,少讲抽象问题。研究具体问题,用可靠史料,下深刻功夫,一定能获得可观的成绩,而且所获成绩比较容易站得住脚,不易被人否定,也就是说较易成为定论。但抽象问题,虽然同样用可靠史料,同样下深刻功夫,但所获成绩就不一定能站得住脚,也就不易成为大家都能接受的定论。因为具体问题的证据也比较具体,较易做客观的把握,需要主观判断的成份比较少。但抽象问题的证据往往也比较抽象,较难作客观的把握,需要主观判断的成份比较多。

论著本身成就的高低是一回事,对于别人是否有用又是一回事,这两方面往往不能兼顾,但也可以兼顾,关键是在问题方面的选择。

讲大问题是应该的,尤其要重视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但也要用做小问题的方法去做。选做小问题也可以,但要注意到这个小问题是否对于某一重大问题及有关系,或是其一部分。或者也可说着手研究的是个小问题,而心目所注视的是某些大问题。那末问题虽小,但可供他人将来研究大问题之用,这也是一项积极意义,但这种意义因去大问题的关系愈远而愈消失!
青年时代,应做小问题,但要小题大做;中年时代,要做大问题,但要大题大做;老年时代,应做大问题,但不得已可大题小做。

先讲自己能力。每个人的能力,各有长短,也各有所偏,选择论题,自然要先度量自己的长处何在,千万不能盲目的看到好题目就做,也不管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是否可以胜任!当然研究一个问题,并不能说自己具备一切相关知识才去动手。也可能在研究过程中发现缺乏某些辅助知识,那就不免要临时抱佛脚,自我去补习,尤其是其他学科的理论与技术。不过临时补习,只限于辅助的知识。主要的知识基础与材料,一定要在自己固有的范围中。
次论材料情况。一个论题是否能写得好,有贡献,除了自己能力之外,材料是最基本的因素。选择一个论题,先当留意关于这一论题的材料是否充分到足以圆满的解决问题,得到成果。不但如此,而且也要预先想到,自己是否有力量控制这些材料。选择论题,首先要觉得此一问题的材料够用,自己又能搜求得到。但若材料太分散,需要看的书太多,那虽然不碍工作的进行,但势必要花很长时间,费很大气力。若是题目很重要,材料很丰富,这些材料不但自己能搜路得到,而且很集中在某些少数的书中,那更是个上上的好论题,研究起来必能事半功倍!不过这种便宜的事不会太多,不能存心侥幸。

在理论上讲,别人所做相关问题的成果,对于我的工作有些帮助,应该要看。然而事实上,这都是次要的事。别人易做过的问题,做得好到什么程度?已做过相关问题的成绩对于我的工作能帮助到什么程度?这都有问题。若是做个小题目,前人已有很好成绩,诚然不必再做,枉费功夫。若是做大问题,或寻求一个广面的解决,那就不必费心,多方面去找。大问题得到解决,那应该已是相当有名的论著,稍知学术行情的人,当能知晓,不必去找了。否则,你只管放心,单刀直入,向基本材料上下细密深入功夫,保证会有突出前人的成就。纵然你所做的范围内有某些小问题,别人已经解决得很好了,也无损于你所做的工作的价值。

基本上要工作做得“充实”,但最高标准则要兼具“光辉”。充实比较容易讲,最主要的是材料丰富,论断平允,踏踏实实,不乏空论,这样的论著,才能算得是内容充实的有价值的论著。凡是内容充实的论著,不论其问题大小,主要在一“精”字,虽然是小问题,而做得很精审,仍然是内容充实的论著,有其颠扑不破的价值。
“光辉”比较难以具体说明,不过我们可以从两方面去认识:第一要有见解有识力,工作成果要显出有魄力,能见人所不能见,言人所不能言,或言人所不敢言,而同时须兼顾最基本条件——精审充实。这样的论著自可当“光辉”之誉。第二要工作规模恢宏、组织严密,且有创获。当然这里面还要包括一个基本条件——内容充实,这就更不易。前此四者,自亦可当“光辉”之誉。
不过要达到“充实而有光辉”的境界,自非易事,最主要的做法仍是老生常谈的“从大处着眼,从小处着手”。
具体的做法有:以小见大、聚小为大、以做小问题的方法来做大问题。其他当然还要种种的做法,而且也要因人而异,各出心裁!不过无论如何做法,都要锲而不舍,作深入而缜密的探讨,不可浅尝即止。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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