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朔三镇,又称河北三镇[1],是指唐朝末年藩镇割据时位于河朔地区的三个藩镇势力,即燕蓟节度使、成德节度使、魏博节度使三个节度使的合称。其中燕蓟又作范阳、幽州或卢龙,位于今日河北省北部,北京、保定及长城附近一带;成德是幽州以南和山西接壤的地区,今日河北省中部;魏博后改称天雄,渤海湾至黄河以北,今河北省南部、山东省北部。
藩镇之患的肇始
唐代的河北已经高度开发,“河北贡篚征税,半乎九州”[2],再加上“河北气俗浑厚,果于战耕”[3],“冀州产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常当天下。”[4]
安史之乱后,唐代宗将河北安史降将就地封为节度使,其中李怀仙据范阳(今河北北部),田承嗣据魏博(今河北南部,河南北部)、李宝臣据成德(河北中部);其后,河朔三镇逐渐成了地方割据势力,中央政府难以控制,乃“藩镇之患”的肇始。[5]
代宗大历三年(768年),李怀仙为其部下朱希彩、朱泚、朱滔等所杀,此三人相继为节度使。大历十四年,田承嗣死,其侄田悦承袭。德宗建中二年(781年)正月,李宝臣死,其子李惟岳求继。德宗拒绝了这一要求,于是李惟岳与田悦、淄青节度使李正己、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等联兵抗命。唐朝派淮西节度使李希烈等率兵讨伐,李希烈反与河北藩镇朱滔、田悦等勾结,据许州(今河南许昌市),乱事进一步扩大。兴元元年(784年)正月德宗下罪己诏,河北三镇之乱才逐渐平息。此后,河北三镇自立节度使成了惯例,河北三镇历任节度使共计57人,由朝廷所选择,而委任的,不过4人。
陈寅恪《唐代政治史述论稿》指出,唐代自安史乱后,“虽号称一朝,实成为二国”,“除拥护李氏皇室之区域,即以东南财富及汉化文化维持长安为中心之集团外,尚别有一河北藩镇独立之团体,其政治、军事、财政等与长安中央政府实际上固无隶属之关系,其民间社会亦未深受汉族文化之影响,即不以长安、洛阳之周孔名教及科举仕进为其安身立命之归宿。故论唐代河北藩镇问题必于民族及文化二端注意,方能得其真相所在也”。
河北的军事割据反映在唐朝的文学作品中。马戴、贾岛都是河北人,要绕道渤海、东海海路才回到唐朝故土,河东(今山西)或河南(今河南)是不能随便入境的,马戴的《寄贾岛》诗云:“海上不同来,关中俱久住。”
藩镇坐大至唐灭
唐宪宗时期河北三镇曾短暂向中央表示归顺:魏博节度使田弘正反正;燕蓟节度使刘总被朝廷勒令剃发出家;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死,弟王承元弃镇,入朝为官。
但宪宗死后,唐穆宗长庆年间,三镇又开始反叛,原因是中央接收河朔,长官多昏庸骄矜,长庆元年(821年)燕蓟发生兵变,士卒禁锢节度使张弘靖,尽杀其幕僚;长庆二年,魏博又复作乱,成德士卒也造反,杀了魏博调来的新任成德节度使田弘正,朝廷命裴度统兵讨伐,又命田弘正子,亦即魏博节度使田布出兵助讨成德,但是魏州兵马使史宪诚要求田布实行“河朔故事”(恢复独立状态),田布不愿背叛朝廷,只好仗剑自刎。至此三镇出现的新的割据领袖:朱克融、王庭凑、史宪诚。而该三镇内部也反复哗变,相沦继胥,如史宪诚兵变不久后即死于乱兵之手。至此藩镇割据局面一直延续至唐朝灭亡,朝廷再无能力征服。
乱兵是唐朝藩镇割据一方的特色,所谓“长安天子,魏府牙军。”[6]张国刚在《唐代藩镇研究》一书中提到藩镇动乱的四个特点:封闭性、凌上性、反暴性、嗜利性。赵翼更表示:“秦汉六朝以来,有叛将无叛兵。至唐中叶以后,则方镇兵变比比而是。”[7]不过河朔三镇至唐代灭亡前夕,仍奉唐朝为正朔,成德节度使王元逵“岁时贡献如职”,唐文宗将绛王李悟之女寿安公主嫁给他,正如李德裕所言:“河朔兵力虽强,不能自立,须借朝廷官爵威命以安军情。”[8]
弱唐系于河北藩
文宗时,宰相牛僧孺曾说:“范阳自安史以来,非国所有,刘总暂献其地,朝廷费钱八十万缗而无丝毫所获。今日志诚得之,犹前日载义得之也。因而抚之,使捍北狄,不必计其逆顺。”[9]意思是只要这些藩镇能捍御华北边疆的夷狄,他们对朝廷的逆顺,已不是重点之所在[10]。故宋人尹源评说:“弱唐者,诸侯也;既弱而久不亡者,诸侯维之也。唐之弱,以河北之强也;唐之亡,以河北之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