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缘何与苏联代表鲍罗廷彻底决裂(4)

18 日,蒋介石离开武汉。次日,船到九江,他不再隐忍,见到程潜就直言: 余与鲍尔廷不能相容,既不能为国雪耻,何忍复为余辱国?革命至此,总受帝国主义与外人压迫,何如及时辞我以谢国民,与已死同志之灵。否则,殆有自杀而已。(《蒋介石日记》,1927年1 月19 日) 20 日,蒋介石写下了一大段类似“遗书”的文字: 余既不能为国雪耻, 何忍为余辱国。今日情况,余惟有一死,以殉国难,为中华民族争人格,为三民主义留精神,使全国同胞起而自救其危亡。苏俄解放被压迫民族之主义,深信其不误,然而来华如鲍尔廷等最近之行动,徒使国人丧失人格,倍增压迫,与其主义完全相反,国人有知,应驱而逐之。苏俄同志如诚为解放弱小民族,不使第三国际信用破产,应急改正其方法,不使恢复至帝国资本主义之道路,则世界革命必有成功之一日。否则,余虽一死,不足救国,且无以见已死同志于地下,吾甚愿全国同胞速起以图独立自主,不负总理卅年革命之苦心。余精力已尽,策略已竭,惟有一死以谢同胞。自知误信鲍尔廷之非,何敢再误国民以为万世罪人也。中华民族独立自由万岁!(《蒋介石日记》,1927 年1 月20 日) 蒋介石痛恨鲍罗廷,但他深知鲍对国民党与政府有着重要的影响,且鲍的背后的苏联援助也是蒋所需要的,以蒋当时的实力,驱逐鲍罗廷并无把握,说不定是自寻死路。所以蒋既要有勇气,也需要策略。他开始是有些惧怕,敢怒不敢言,“消极异甚”,无奈之下,也数次夸张地想到以死来“唤醒”国民党人的觉悟。 然而,蒋并非等闲之辈,在经过一段犹豫彷徨后,他决定以攻为守,驱逐鲍罗廷以除后患。在策略上,蒋介石首先想到的是争取在江西的国民党官员支持。1月27 日,蒋介石不顾痢疾重病,在南昌连续与谭延闿、戴季陶等商谈驱逐鲍罗廷事。蒋提出,“必欲去鲍尔廷顾问,使政府与党部能运用自由也”。然而,蒋的提议并未得到众人的响应。何香凝、顾孟余等认为驱鲍事关重大,“恐牵动大局,不敢决断”。对此,蒋甚为失望,叹曰:“书生办事,诚非败坏不可也。”(《蒋介石日记》,1927 年1 月27 日) 两天后, 蒋再与戴季陶、张静江、谭延闿谈驱逐鲍罗廷事,结果仍是意见纷呈:戴季陶怯弱、张静江强硬,而谭延闿则默不作声。蒋极不满,认为戴等“皆有病也”。(《蒋介石日记》,1927 年1 月29 日) 戴季陶、谭延闿等人不赞成驱逐鲍罗廷,主要是怕因此与苏联搞僵。戴等人劝蒋忍耐,不可贸然去鲍。蒋介石不听人劝,却又难以说服同僚,无人支持。他万分苦恼,在日记中写道: 近日消极灰心怠惰骄矜,患得患失,愁闷苦痛,不知所止。病在环境之怯弱,干事之无人也。惟能立于革命地位,则外闻之揣测怀疑,可以不顾也。鲍尔廷之横暴,如不速去,则不能革命。惟欲联俄革命,所以欲去鲍尔廷,以免破裂,否则,不必去鲍也。外人不知原理,一味畏缩,可叹。(《蒋介石日记》,1927 年1 月30 日) 这里“惟欲联俄革命,所以欲去鲍尔廷,以免破裂,否则,不必去鲍也”一段,实际上是蒋介石自己对“联俄”与“驱鲍”关系的认识,即驱鲍不会破坏联俄事业,而是为了更好的联俄革命。他叹惜其他人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蒋介石与鲍罗廷关系的恶化,被英国报纸所察觉,大肆报道,以期分化。蒋介石见此报道,有所警觉,反而决定暂停驱鲍举动:“见英报挑拨余与苏俄感情甚烈,余本决心去鲍,见此报,则适中帝国主义者之计,故虽欲急去,亦惟有忍耐不去,以待将来可也。”这反映了蒋介石对当时局势的判断,即与鲍罗廷的矛盾,是革命阵营内部的事情,而帝国主义则是主要的敌人。为了反帝,他考虑将与鲍罗廷的矛盾暂时搁置。2 月1 日,蒋介石与张静江、戴季陶等人商议“党务及鲍事”。蒋主动提出,“吾不忍为帝国主义者之诽笑,宁屈己卑思,以求革命之发展,故放弃(驱鲍)主张”,并愿意将政府迁移至武昌,以平息“迁都之争”。(《蒋介石日记》,1927 年2 月1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