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胤禛便如履薄冰地活动起来:对父皇,他极力表现出一副关心孝顺的样子,又不露声地展示自己的办事才干。他深知:“处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长,恐其见弃;过露其长,恐露其疑。”对奔走争位的众多兄弟,他则极力表现得与人无争、事不关己,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们。因为“处众多之手足也,此有好竽,彼有好琴,此有所争,彼有所胜”,必须尽力避免成为众矢之的。对皇帝左右的重臣,他极尽讨好之能事,真真假假,不露形迹。因为“一言之誉,可不那么容易;未必得福之速,一言之谗,即可付祸根”。要做得天衣无缝,实属太难。但胤禛却别有心术,他以参禅信佛为掩护,让众人都以为他真的清静无为与世无争了呢! 允礽二次被废后,正值允祀拉帮结伙、党羽们纷纷向康熙举荐之时。胤禛暗地里冷眼旁观,明里却延纳僧徒,向人们表示自己是“天下第一闲人”。他十分仰慕被康熙封为“灌顶普善广慈大国师”的章嘉胡土无图,称章嘉活佛“梵行精纯,圆通无碍”,并将其延为雍亲王(胤禛封号)府中的座上宾。 胤禛将章嘉喇嘛作为自己的证道恩师,自有其妙算。章嘉活佛可谓一个地道的御用喇嘛。康熙利用他在青海、内蒙古一带的宗教地位和名望,封其为国师,任他为“多伦喇嘛庙总管喇嘛事务之札萨克喇嘛”,以分西藏达赖喇嘛之权,专管内蒙古宗教事务,并留其常住京师。作为父皇身边的红人,胤禛自然不放过与他攀缘的机会,真可谓一举两得。 这样,在章嘉活佛的引导下,胤禛很快觉悟一切,“大彻大悟”,直透“三关”,得成正果。用章嘉的话说,“王得大自在矣!”再者,胤禛除视章嘉为证道座师外,还频频延请藩邸附近的柏林寺僧衲,讲论心性,并命僧人迦陵性音主持西山大觉寺,性音频频出入雍亲王藩邸。雍正自称,他当年参究人生因缘非常认真、专心,而其“得大自在”的时候,恰恰正是允礽复立复废之际。 康熙五十一年(公元1712年)正月,胤禛延纳性音等沙门“坐七”,与僧徒们静坐调息两日后,便声称已洞达本末。但他自知还“未造究竟”,遂去请教章嘉。章嘉说:“亲王所见,只像针刺破窗纸,从针隙观天,虽说已见到天宇,但天体广袤,所以,所见到的天体,究竟是有偏见的。佛法无边,请亲王勉力求进!”不过,胤禛顺利破了“初关”,立下了一切皆空的正见。 按章嘉的指点,胤禛顿觉心境开阔。同年二月,他继续在集云堂参求,直至十四日晚,“经行次,出得一身透汗,桶底当下脱落,始知有重关之理”。他再问法于章嘉,章嘉指引道:“王今所见处,虽说已进步,就像从屋内走到庭院观天一样,但天体无尽,究竟没有尽见。况且,法体无边无量,故当更加勇猛精进!”至此,胤禛已悟得一切皆空之道,天地山河烦恼忧愁,物我皆空,“无一物非我身,无一物是我己!”可谓力透重关。 次年正月,正是允礽再度被废,允禔、允禟、允等人瞪红眼睛争太子时,胤禛却在集云棠静坐,无意间急踏“生死牢关”,证得“三身四智”合一之理,物我一如本空,“无身故长生,无灭故不灭”之道,又可谓力透最末一关。胤禛得成正果,直透一般禅僧都很难接受的“三关”,可说是“超佛越祖”了。章嘉是否将此事汇报了康熙且不去猜他,但是胤禛的所作所为被兄弟们所知闻,则是必然之事。如此,他便巧妙地躲过了众人耳目。其实,胤禛对自己的前程信心也不是有定见的,他常常与僧衲为伍,除有意把自己装扮成无心角逐皇储的闲人外,还有以此为精神寄托的成分。 允祀的老搭档允禟被改名为“塞思黑”(“猪”之意),允祀改名叫“阿其那”(“狗”之意),雍正后来说,他在藩邸时,光明正大,无党无私,诸兄弟们对自己相待以礼,没有一句话是出自争强斗胜的,也没有因一事而相互猜嫌。这句话有一半是真实的。能不受兄弟们猜疑,可见他把尾巴夹起来做人,是何等的绞尽脑汁!为把自己的真实意图掩藏起来,胤禛除明里与僧徒厮混在一起,参修论道,另外,他还曾刻意搜罗历代文人骚客、隐士僧道的诗文语录,汇集成《悦心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