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某孝廉,与数友郊外踏青,皆少年轻薄。见柳阴中少妇骑驴过,欺其无伴,邀众逐其后,嫚语调谑。少妇殊不答,鞭驴疾行。有两三人先追及,少妇忽下驴软语,意似相悦。俄某与三四人追及,审视,正其妻也。但妻不解骑,是日亦无由至郊外。且疑且怒,近前诃之。妻嬉笑如故。某愤气潮涌,奋掌欲掴其面。妻忽飞跨驴背,别换一形,以鞭指某数曰:“见他人之妇,则狎亵百端;见是己妇,则恚恨如是。尔读圣贤书,一恕字尚不能解,何以挂名桂籍耶?”数讫径行。某色如死灰,僵立道左,殆不能去。竟不知是何魅也。历史网(www.moulishi.com)
【译文】
天津有位举人,在清明时节同几个朋友到郊外春游。这些朋友都是品行不端,行为放荡的年轻人。他们看见柳荫道上有一位少妇骑驴而行,欺负她身边无人陪伴,便相邀跟随在她的后面,说些轻薄话来戏谑她。这位少妇不理睬他们,只管用鞭子抽打毛驴,催驴急行。当时,有两三个无赖先追上她,那少妇忽然下驴止步,和这几个人温声细语地说笑起来,意颇相投。
不一会儿,举人和另外三四人也追了上来。举人仔细一看,这少妇正是自己的妻子。但他又想,妻子并不会骑驴,而且今天她也不可能会独自来到这荒郊野外。可是眼前这女人,又明明是她。举人心中又惊疑又愤怒,便上前大声呵斥她。他的妻子却依然笑个不停。举人怒不可遏,举起手掌要来掴她的耳光。他妻子忽然飞身跨上驴背,立刻变换成另一个面貌,用鞭子指着举人斥责说:“你看见他人的妻子,便对人家百般猥亵,肆意调戏;今见自己的妻子被人戏弄,却如此恼恨。你枉然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连一个‘恕’字都不能理会,你还有什么资格配名列科第?”说罢扬鞭策驴而去。
这位举人被数落得面如死灰,直僵僵地站在路旁,几乎迈不开步。但不知这骑驴的少妇究竟是何方妖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