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待客之道:从外事活动看近代上海华界与租界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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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待客之道:从外事活动看近代上海华界与租界关系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外交活动最能凸显国家主权意识。对于一个城市来说,外事活动最能凸显城市主人意识。近代上海是个开放型城市,与世界联系广泛,迎来送往,外事活动频繁。租界存在时代,上海一市三治,政出多头,如何进行外事活动?谁是上海主人?在接待共同客人时候,华界与租界如何处理相互之间关系?研究这些问题,有助于了解近代上海社会特点,有助于了解租界与华界对于上海代表权的认同问题。
近代上海外事活动从接待主体来看,可以分为独立接待和联合接待,也可以分为官方接待和民间接待。1900年9月,八国联军总司令、德国陆军元帅瓦德西在镇压义和团运动以后,路过上海,在跑马厅检阅各国驻沪军队与万国商团,那是公共租界单独接待的,下文述及的美国陆军部长来沪等,则是租界、华界联合接待的。1922年爱因斯坦过沪、1924年泰戈尔来访、1933年萧伯纳过沪都是民间组织接待的。本文讨论的,主要是租界、华界共同接待的官方的外事活动。

在外事活动中突出本区域地位,是近代上海外事活动中一个重要特点。
晚清中国的国门是逐渐开放的,外交观念也是逐步形成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始有总理衙门、南北洋通商大臣等负责外交的机构,20世纪之初,才有外务部之设。然而,上海中外混处,对外联系广泛,无日没有外事活动,因此,上海地方官员从开埠之日起,便与外事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也较早产生了近代外事意识。
主动与来沪的外国客人联络、交往,是上海地方官员近代外事意识的重要表现,也是他们突出华界地位的重要手段。凡是租界有外国贵宾来访,上海地方官员总是设法与其联络,尽地主之谊。对俄罗斯三皇子的接待是其一例。1873年3月13日至4月5日,俄罗斯三皇子阿列西士公爵(Grand Duke Alexis)来上海访问,下榻英租界琼记洋行俄罗斯领事馆,游览上海各处,到外滩一带观看水龙晚会,又去南京、九江等处游览。他本是英美租界的客人,但是上海道台设法联络、款待。4月1日,上海道台邀请他到会审公廨观看审案,同时,指派英美租界会审公廨谳员陈福勋不止一次地进行礼节性拜访,代表道台向他致意,阿列西土颇为感动,派俄国领事至会审公廨致谢,并赠送金表一块。
最为突出的是接待英国皇孙。1881年11月22日,英皇孙爱尔伯、季遐起兄弟及其随从经日本来上海。此两皇孙皆在皇家水师兵舰上习练,随船至各地游览,先至日本,再至上海,然后去宁波、香港、新加坡等地。他们不是以英国使节名义出访的,但各地还是隆重接待。
对于英皇孙来访,英美租界西商原拟请其至跑马场观看赛马。拟定中的赛马凡六次,包括跳浜等节目,西人、华人均参加。这些节目均已准备停当,但是,两皇孙到吴淞后,不想接受上海中西官商隆重接待的礼仪,而是径乘西商游艇赴浙江嘉兴、桐乡等处打猎游玩(注:《皇孙来华纪略》,《申报》1881年11月25日。)。西人颇为失望,但是西人赛马的欢迎节目还是举行了。
12月2日下午,两皇孙从浙江返回上海,住在英国领事馆,7点30分参加晚宴。随后,至圆明园路兰馨戏院看戏,同行的有英国水师提督查尔斯(Lord Charles Scott,R.N)、史蒂文孙(Stephenson R.N.)等。英皇孙不是代表英国的使团,也不是中国政府邀请的来宾,上海地方政府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上海道还是设法参加接待。英皇孙还没有到达上海的时候,上海道刘瑞芬就决定派法租界会审公廨谳员翁秉钧、水利局总办张志均、西门巡防局委员朱璜、会防局委员谢国恩、北门巡防局委员金汝霖、程启孝等六人参加接待。英皇孙没上岸,参加接待自然也就落空。
英皇孙回上海以后,上海道又设法联络。12月3日上午10时,上海道刘瑞芬、上海县知县莫祥之、英租界会审公廨谳员陈福勋等,前往英领事馆拜会。英皇孙推托出猎劳顿,没有会见。其实,他们是出门游览、玩撒纸游戏去了(注:《请宴续闻》、《皇孙来沪》,《申报》1881年12月6日。)。当晚,刘瑞芬在豫园萃秀堂内之仰山堂设宴招待,邀请英皇孙和英国皇家海军的高级官员,结果,英皇孙和其他高级官员均未出席,只是委派了一名英国驻沪副领事和另外两人前去应付。参加此宴会的,华官13人,西人3人,四面围坐,所用桌子系用6只八仙桌拼成,陈设华丽。大门上搭彩牌楼,门外并立沪军亲兵数十名,咸执洋枪迎迓,兼奏西乐,观者无数(注:《请宴续闻》、《皇孙来沪》,《申报》1881年12月4日。)。英皇孙和皇家海军高级官员之所以没有出席道台的宴会,是因为他们觉得道台的邀请是不合礼仪的,按照中外条约协定,道台的品级只是与领事同级。刘瑞芬原来安排的宴会是在中午,后来发现自己在外事方面的失礼,赶紧予以补救,改为邀请英国皇家海军提督出席晚宴,但是,为时已晚,英国提督已经另有安排。道台原先准备的是比较大的宴会,预备外宾的人数是24人,结果只来了八分之一。《北华捷报》评论,上海道台犯这样的外事错误,已经不止一次了(注:The British Princes, The North-China Herald, 1881年12月6日。)。
上海道台在外事礼仪上尽管考虑得不是很周到,但是他在上海来宾面前尽力凸显上海地方政府的地位,有强烈的上海主人意识,则是非常清楚的。

在接待外宾时彰显各自民族自身特色,是上海外事活动另一特点,这突出体现在接待格兰特活动中。
1879年5月17日,美国卸任总统格兰特偕妻、子一行抵达上海,在沪逗留一周,5月23日离沪赴天津。格兰特在沪期间,上海租界当局、上海地方政府,都作为城市主人,进行接待,也都在接待时突出各自的特点。格兰特(Ulysses Simpson Grant, 1822-1885年),为美国南北战争中联邦军总司令,1869年至1877年连任两届总统。他于1877年4月4日卸任后,开始环球旅行,先后游历英、法等欧洲国家和非洲、印度、香港等地,然后来到上海。
迎接格兰特的仪式是英美租界工部局负责、华界和法租界共同参加的。在格兰特来沪的两个月前,工部局就成立了一个接待委员会,由工部局董事立德总管,负责安排整个接待工作。格兰特抵达上海以前,接待委员会就发出传单,公布欢迎礼仪:第一,欢迎仪式在金利源码头举行;第二,停泊上海黄浦江各水师船只的水手及团练兵排列码头两旁,随后护送总统;第三,总统到时先发一号炮;第四,欢迎之人不准随意行走,只能坐在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等待。5月17日下午1点30分,格兰特一行乘兵舰抵达吴淞口,炮台鸣炮21响以示欢迎(注:美国规定,21响礼炮是总统使用的礼仪,每当举行庆典或迎送外国君主国家领导人、政府首脑时才鸣放。为总统、前总统、新当选总统举行国葬时,所有有条件的军事设施都要以每分钟一发的速度鸣放21响。入葬时,则要以每5秒钟一发礼炮的速度鸣放21响。当美国军舰进入外国港口时(其政府为美国政府所正式承认),也要鸣放21响礼炮。在美国早期历史上,美国舰只的习惯是按照美国拥有的州的数目鸣放礼炮。1837年,美国拥有26个州,因此礼炮的数目也增加到26响。1841年,美国才规定礼炮鸣放21响。21响礼炮后来演变为国际上国家元首通用的礼仪。)。下午3点,格兰特抵外滩金利源码头,海关及停泊黄浦江各船皆悬挂美国国旗。欢迎仪式在金利源码头栈房举行。中国沪军营、西人商团、炮兵、马兵及美国兵船水手在岸边负责警卫。栈房两侧排列约850个座位,上海道台刘瑞芬及文武各官坐在前列,然后是各国领事、英美租界与法租界董事。栈房内外油漆粉刷一新,屋中遍列盆景花卉,铁杆上缀以冬青,四周悬挂红绸;墙壁上挂有“敬贺格兰特”英文横幅,旁边围以冬青及各国国旗;屋顶上挂五色彩画,地上铺以越席,洁净无尘。格兰特坐船抵岸时,鸣礼炮21响。停泊在黄浦江里的美国、英国、法国、中国轮船招商局的船只,皆悬挂美国国旗以致敬。
格兰特一行换小船上岸,入栈,欢迎代表、工部局总董立德(Robert William Little)与格兰特先后致词。西国官商男女数百人,尽摘帽声诺者三,声如雷动。随后,立德指引中国官员及各西人与格兰特一一相见,上海文武各官,包括道台、海防分府、上海县令、租界会审公廨同知、洋务委员、右营参将、上海守备等。数分钟后出栈,格兰特登马车赴美国领事馆。途中,格兰特所乘之马车,因马匹受惊,丝缰忽断,无计可施,只得将马牵走,由西商团练兵排班拉车而行。马路两边观者数万人皆站立路旁致敬,晚上,租界燃放煤气灯,万灯齐明,耀如白昼,灯光排成“敬贺格兰特”英文字样。当晚,美国驻沪总领事设宴为格兰特洗尘。以后,格兰特连日游览外滩,在汇丰银行楼上观赏水龙会,参加元芳洋行、英国按察使、旗昌洋行、法兰西银行分别为他举行的宴会。5月21日晚,公共租界上海总会举行专场舞会,欢庆格兰特来访。舞会从晚上10点30分开始,至凌晨三四点钟才结束。西方男士、女士各一百多人参加,主客相和而舞。格兰特偕妻、子等参加,但坐观而不舞,工部局总董立德发表演说,格兰特致答词(注:《舞会纪盛》,《申报》1879年5月23日。General Grant in Shanghai, The North-China Herald, 1879年5月27日。)。
整个欢迎仪式,是很西方式的,礼炮、国旗、煤气灯、英文横幅、欢迎晚会、舞会,都是西方的迎宾礼。
在接待格兰特的过程中,上海地方政府和士绅有三项活动值得注意:
其一,道台拜访格兰特。格兰特下榻美领馆后,署上海道刘瑞芬偕文武官员前往拜见,西人麦克莱(R.H.Maclay)当翻译(注:General Grant in Shanghai,The North-China Herald,1879年5月27日。)。刘瑞芬称阁下此番来沪,“实属有光沪渎,欣佩无穷,想来时一路平安”。格兰特表示虽然出来已有两年,但甚有兴味(注:《接纪总统在沪情形》、《纪美公子观剧事》,《申报》1879年5月20日。)。
其二,士绅邀请看戏。上海丝钱两业公会在大观园为格兰特举行专场演出,格兰特婉谢,命其公子及美国领事参加。大观园中张灯结彩,烂如琼宫。格兰特公子一行抵达以后,升炮奏乐,以示欢迎。丝钱两业董事,衣冠出迎。先演赐福加官财神,公子令命赏钱3600文;次演《金山寺》、《双摇会》两剧,公子又命各赏钱3600文;再演《四杰村》,公子命赏钱20圆。西人有妇女参加观看,丝钱两业董事也预先安排了一些妇女,领有通行证,前往观看(注:《接纪总统在沪情形》、《纪美公子观剧事》,《申报》1879年5月22日。)。
其三,设宴款待。5月21日,刘瑞芬在豫园萃秀堂设宴款待格兰特。格兰特乘坐专门为他定制的绿呢黄脚五鹤朝天之八人大轿。前有洋枪队22人护卫。随行西官七人,皆乘四人大轿。这天,新北门悬灯结彩,提标右营兵及淮军四十名站班迎接。格兰特由香花桥旧校场过邑庙前而入东园门,进萃秀堂。刘瑞芬迎出门外。一路皆铺红毡,鼓乐升炮,堂内古玩罗列,奇花满前,并有象牙雕成的佛像16尊,约长4寸许,尤为奇丽。宴会设在仰山堂。桌子用方桌九张,拼成大席。宴会所用酒菜,以中为主,参用西例,中西兼备,菜分满、汉、洋三种,酒有中西数种。
道台请客,究竟吃些什么菜呢?据记载,共有37道。第一道是汤,为燕窝鱼翅羹,鱼有甲鱼、鳕鱼、萨门鱼(samli)、炸鱼,其他主菜有烤鹅、烤鸭、烤乳猪、烤羊腿、牛肉、白斩鸡、火腿、竹笋、白蘑菇、鸡粥、油爆虾,另有蜜饯枇杷、甜点、杏仁糕、豆糕、瓜子、杏仁、核桃等。最后上的是水果、茶、咖啡(注:General Grant in Shanghai, The North-China Herald, 1879年5月27日。)。由此可见,菜肴极其丰盛,其中咖啡主要是为了满足外宾的需要。
上海地方政府和士绅的接待,可谓以中为主、兼顾西方。晚清上海县城,没有政府接待外宾的专用广场和宾馆,豫园是上海事实上的公共活动场所,庙会、花会等喜庆活动都在那里举行。接待地点选择在豫园,突出了华界的特色。轿子、中餐、佛像、传统戏剧,这些都是中国特色。安排妇女陪同西人妇女看戏,则是主人对客人的破例照顾,因为直到这时,中国官方应酬是没有妇女参加的。

19世纪中后期,上海地方官员与租界在接待外宾方面的合作,基本上是礼节性、参与性的,多以租界为主。到20世纪初年,情况有所变化,上海地方政府开始与租界联合接待外宾。这以接待美国陆军部长达夫提为典型(注:当时中文报纸按照中国习惯,将陆军部长译为“兵部大臣”。)。
1907年10月8日,美国陆军部长达夫提(William Howard Taft, 1857-1930年)抵沪访问。这次接待,上海地方政府与租界联合举行。达夫提作为美国总统特使,到菲律宾马尼拉处理问题,顺道访问上海,参加中国青年会新楼揭幕典礼。其时,达夫提已是美国下任总统候选人,因此上海租界、华界对于他的来访,都很重视。10月9日,达夫提离沪赴香港。
达夫提访问上海只有一天,但是意义很大。
这天下午两点钟,中国青年会举行欢迎会。在主席台上就座的,除了达夫提,美国和公共租界方面的有:中国美国协会主席、中国青年会执行主席马士,美国驻沪总领事田夏礼(Charles Denby),上海大美国按察使衙门首任按察使(即美国设在上海的法院)威尔拂雷(L. R. Wilfley),沃克(A. J. Walker)牧师;中国方面的有:两江总督端方代表唐露园,江苏巡抚代表、上海道瑞澂,上海地方士绅朱葆三等。租界、上海地方政府两方面大体相当。
会议议程也是中西合璧。首先,王阁臣观察致欢迎词;其次,路义思宣读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及各处贺电;再次,两江总督代表唐露园、江苏巡抚代表瑞澂致词。随后,中国美国协会主席、中国青年会执行主席马士(H. B. Morse)演说,授受钥匙,达夫提作“青年会的宗旨及利益”演说。最后,红礼拜堂大牧师华君宣布散会(注:《欢迎美国大臣开会详纪》,《申报》1907年10月9日。)。
在以往接待格兰特等人时,租界、华界的招待宴会是分别举行的,互不牵扯。这时,开始了中西人士共同参加宴会的历史。10月8日晚上,寓沪美国人举行宴会,在礼查饭店(Astor House)招待达夫提一行,主客共有230人,各个国家均有,据说上海从未举行如此盛大的宴会。宴会厅里高悬中美两国国旗,主客分为七桌,中外混席而坐。第一桌37人,有达夫提、马土,还有瑞澂、萨镇冰、朱葆三。第四桌有威尔弗雷、唐露园、邬挺生,第五桌有田夏礼(Charles Denby)、沈敦和等。上第一道菜时,乐队奏《哥伦比亚友情》与《中国皇帝》。达夫提发表长篇演说,阐释美国门户开放政策,评论美中关系,褒扬美国人在上海的贡献(注:Secretary Taft''s Visit to Shanghai,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China, November;1907 .p.17、 13-16. 此资料为崔志海研究员提供,特此致谢。)。值得注意的是,当时中国还没有国歌(注:1911年才有国歌《巩金瓯》,歌词是:“巩金瓯,承天帱,民物欣凫藻,喜同胞,清时幸遭。真熙嗥,帝国苍穹保,天高高,海滔滔”。),所以乐队奏的是《中国皇帝》。《中国皇帝》不知道是何等乐曲,但从名称上看,似在突出中国的意义。
接待达夫提,也开创了上海官、绅共同接待外宾的先例。
10月8日下午四点,中国官绅在愚园举行欢迎仪式。会议由32个会馆、公所共同组织,会场布置极为华丽,彩旗飘舞,灯笼摇曳,鲜花斗艳。门口两名英国巡捕检查入场券,室内各处均用五色彩绸装扎,到会者中西人士三百余人,女宾中有天足会女学生二三十人,服饰绮艳。4点10分,达夫提偕其夫人到会,中国海军乐队奏美国国歌,进门后,有人摄影。欢迎仪式开始,首先由沈敦和用英文致欢迎词,其次由南洋大臣代表唐露园用英文致词,再次由上海道瑞澂用中文致词,由翻译译为英文,随后由两名女学生上台,向达夫提敬献礼品,为精致的银觥一具。达夫提接受礼品以后,发表演说,略谓此行得到如此优待,不胜欣幸,可见中美之间的友谊。翻译将其译为中文。演说完毕,达夫提登楼用茶,乐队奏乐。乐队也是中西均有,除了水师提督萨镇冰带领的海军乐队,还有工部局西人乐队、振华军乐两组(注:Secretary Taft''s Visit to Shanghai,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China, November;1907 p.17、13-16. 此资料为崔志海研究员提供,特此致谢。)。
这次欢迎仪式,是租界绅商出面,所以,地点不在县城,而是在地处租界的愚园。天足会二三十名女学生参加接待,则是上海社会风气开放的体现。
以后,华界、租界联合接待外宾,越来越多。比如,1922年3月8-12日,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法军总司令霞飞(Joseph Jacques Cesaire Joffre)上将访问上海,法租界与华界、公共租界就联合接待。霞飞抵达上海时,松沪护军使何丰林、淞沪警察厅厅长徐国梁等,与法国驻沪总领事、法租界公董局头面人物一起到车站迎接。法租界组织的欢迎会,有华界、公共租界官员、绅商参加。外交部驻上海交涉员在交涉员公署举行的欢迎会,也有法国总领事、法租界公董局、公共租界头面人物参加。公共租界请霞飞检阅万国商团的操演,法租界、华界的官员也都出席了(注:参见郑祖安:《霞飞元帅来到霞飞路》,《海上剪影》,上海辞书出版社2001年版,第273-27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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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上海,一市三治,自1860年代以后,城市重心就移到了租界,在市政建设、市政管理现代化程度方面,租界均强于华界。在对外联系与交往方面,租界也大大多于华界。在租界西人看来,上海的繁荣主要是他们的贡献,他们是上海的主人。叶凯蒂的研究表明,在谁是上海的主人这一问题上,西人和华人在各自绘制的上海地图上,有明显的争夺(注:叶凯蒂:《从十九世纪上海地图看对城市未来定义的争夺战》,《中国学术》第3辑(2000年)。)。在西人所写的上海城市指南、上海史着作中,如兰宁、库寿龄所写的《上海史》中,也都有突出租界、渲染西方人贡献的倾向。通过上述几个案例,我们可以看到,作为原地主人,上海地方政府,不愿意在租界面前甘拜下风,更不愿意喧宾夺主,因此千方百计地突出其主人的身份。尽管有的时候在礼仪方面考虑得不是十分周到,对于国际上有关外事礼仪也可能了解得不那么清楚,但是其用意是非常清楚的。
对于华界与租界的关系,以往的研究比较强调其矛盾、斗争的一面,其实,他们还有一致、和谐的一面。在食品卫生检查、疾病防治、社会治安方面,三家就常有联系与合作。从上述外事活动,我们可以看出华界与租界和谐的一面。特别是接待达夫提和霞飞,华界与公共租界、法租界不但不是冤家,而且似乎是兄弟们在接待共同的亲戚。这种状态,可以引起我们对历史上华界、租界关系的进一步思考。
(资料来源:《学术月刊》2004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