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胡敕瑞:“太甬”“大同”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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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胡敕瑞:“太甬”“大同”究竟是谁?


“太甬”“大同”究竟是谁?
胡敕瑞
北京大学中文系、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

《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柒)?越公其事》简61:
此乃
范蠡-胡敕瑞:“太甬”“大同”究竟是谁?(属)邦政于夫=(大夫)住(种),乃命
范蠡-胡敕瑞:“太甬”“大同”究竟是谁?(范)罗(蠡)、太甬大鬲(历)雩(越)民。
整理者注:“太甬,清华简《良臣》作‘大同’。” [1]《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叁)?良臣》简7有如下文字:
雩(越)王句践又(有)大[夫]同(种),又(有)
范蠡-胡敕瑞:“太甬”“大同”究竟是谁?(范)罗(蠡)。
整理者注:“‘大’字下应脱合文符号。同、种均定母东部字。大夫种,见《古今人表》中上。”[2]整理者认为“太甬”即“大同”,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整理者认为“大同”就是“大夫种”,恐怕不能成立。[3]
首先,《良臣》的整理者推测“大”字下应是脱漏了合文符号,这只是一种悬想。况且就清华简和其他出土材料来看,“大夫”的合文一般写作“夫=”,不作“大=”。依据不合通例的合文形式,进而推断合文符号脱漏,这种推测不太可靠。
其次,大夫种姓文,名种,字少禽(一作子禽),本为楚国人,后为越国大夫,所以文献中又称“大夫种”。《越公其事》中的“大夫种”均作“大夫住”[4],未见他称。其他文献中也未见“大夫种”简称为“大同”“大甬”或“大种”者。
再是,《越公其事》简61在“乃命
范蠡-胡敕瑞:“太甬”“大同”究竟是谁?(范)罗(蠡)、太甬大鬲(历)雩(越)民”之前,已经提及“此乃
范蠡-胡敕瑞:“太甬”“大同”究竟是谁?(属)邦政于夫=(大夫)住(种)”。上下文中同时出现了“大夫住(种)”和“太甬”,“太甬”不可能是指大夫种。
除《良臣》整理者提出“大”下脱失合文符号、进而推测“大同”即“大夫种”之外,罗小华先生还提出“大”是“夫”之讹,“大同”其实是“夫同”或“扶同”,并认为“扶同”与“逢同”并非一人,古书“扶同”或误作“逢同”。[5]这种说法同样是基于字形讹误所作的推测,因为他把“扶同”和“逢同”强分为两人,因此面对“扶同”又作“逢同”的异文,[6]就只好说“扶同”误作了“逢同”。这种把“大同”视为“夫(扶)同”的说法,显然也不能成立。

我们认为清华简中的“大同”“太甬”,就是传世文献中的“舌庸”“曳庸”“洩庸”“泄庸”。
(1)于是越王句践乃命范蠡、舌庸率师沿海泝淮,以绝吴路。败王子友于姑熊夷。越王句践乃率中军泝江以袭吴,入其郛,焚其姑苏,徙其大舟。(《国语·吴语》)
(2)大夫舌庸乃进对曰:“审赏则可以战乎?”王曰:“圣。”大夫苦成进对曰:“审罚则可以战乎?”王曰:“猛。”大夫种进对曰:“审物则可以战乎?”王曰:“辩。”大夫蠡进对曰:“审备则可以战乎?”王曰:“巧。”大夫皋如进对曰:“审声则可以战乎?”王曰:“可矣。”(《国语·吴语》)
(3)越王闻吴王伐齐,使范蠡、洩庸率师屯海通江,以绝吴路。败太子友于姑熊夷,[7]通江淮转袭吴,遂入吴国,烧姑胥台,徙其大舟。(《吴越春秋·夫差内传》)
(4)曳庸曰:“审赏则可战也。审其赏,明其信,无功不及,有功必加,则士卒不怠。”王曰:“圣哉!”大夫苦成曰:“审罚则可战。审罚则士卒望而畏之,不敢违命。”王曰:“勇哉!”大夫文种曰:“审物则可战。审物则别是非,是非明察,人莫能惑。”王曰:“辨哉!”大夫范蠡曰:“审备则可战。审备慎守以待不虞,备设守固,必可应难。”王曰:“慎哉!”大夫皋如曰:“审声则可战。审于声音,以别清浊。清浊者,谓吾国君名闻于周室,令诸侯不怨于外。”王曰:“得哉!”(《吴越春秋·勾践伐吴外传》)
以上《吴越春秋》的两段文字分别与《国语》的两段文字构成异文,(1)对应(3),(2)对应(4)。对比可知,《吴越春秋》中的“曳庸”“洩庸”即《国语》中的“舌庸”。“曳”“洩”古音为余纽、月部,“舌”古音为船纽、月部。“曳”“洩”与“舌”韵部相同,均为入声月部;“曳”“洩”声纽为喻四(余纽),曾运乾《喻母古读考》主“喻四归定”说。“舌”的船纽,与定纽同为舌音全浊声母。古人多舌音,不仅知、彻、澄读如端、透、定,照三组的章、昌、船亦然。[8]由此可见,“曳”“洩”与“舌”古音极其相似,“舌庸”“曳庸”“洩庸”是同一人名的异写。“洩”之异体作“泄”,“洩庸”也可作“泄庸”,例如:
(5)王问仲舒曰:“粤王句践与大夫泄庸、种、蠡谋伐吴,遂灭之。孔子称殷有三仁,寡人亦以为粤有三仁。桓公决疑于管仲,寡人决疑于君。”(《汉书·董仲舒传》[9]
齐召南《汉书考证》云:“‘泄庸’,师古无注,疑即《国语》所谓‘舌庸’者,与苦成、文种、范蠡、臯如,并为大夫,称五大夫。呉、晋之?黄池也,舌庸与蠡率师沿海泝淮,以絶呉路。‘泄’与‘舌’音相近而字异耳。”“舌庸”古籍中有误作“后庸”者,例如:
(6)夏五月,叔孙舒帅师会越皋如、后庸。(《左传·襄公二十六年》)
宋庠《国语补音》卷三:“舌庸:如字。按《内传》作‘后庸’,非是。葢后人讐校者不晓舌姓,妄改之耳。”惠栋《春秋左传补注》卷六:“廿六年传‘后庸’,唐石经作‘舌庸’。”《汉书·古今人表》列“范蠡”为上下智人、列“后庸”为中上,此“后庸”也是“舌庸”之误。
广濑薰雄先生曾论及清华简的“大同”即古书的“舌庸”。他说“‘舌’古音为船母月部,‘大’为定母月部,两者韵母相同,船母、定母同为舌音。齐、楚两系文字的有些达字从舌声,《说文》‘达’有或体‘达’,可作为‘舌、大’相通的一个证据。”此外他还引用了《国语·吴语》记载舌庸的两段话(即上文(1)(2)所引)。据此他得出结论,“可见舌庸和范蠡同样在越王勾践灭吴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从舌庸在勾践臣下中的地位看,释《良臣》的‘大同’为‘舌庸’也是极为合适的。”[10]
我们讚同广濑薰雄先生的看法。广濑薰雄先生只讨论了“舌庸”和“大同”相关的证据。下面我们将补充“曳庸”“洩庸”与“大同”“太甬”相关的证据。

如上所言,《国语》中的“舌庸”即《吴越春秋》中的“曳庸”“洩庸”。“曳庸”“洩庸”与“大同”“太甬”的古读尤其相似。
先来看“曳(洩)”与“大(太)”的关係。“洩”从“曳”得声,古音为喻四(余纽)、月部。“太”是“大”的分化字,“太”为透纽、月部,“大”为定纽、月部,两字只是声纽有清浊之别。“曳(洩)”与“大(太)”同为月部,而声纽喻四归定,古读几无差别。正因为“曳(洩)”与“大(太)”声近,所以从“曳”得声的字,也有从“大”得声的异体。
(7)《诗经·谷风之什·四月》:“废为残贼,莫知其尤。”毛传:“废,忕也。”陆德明《音义》:“《説文》‘忕,习也。’”
(8)《左传·恒公十三年》:“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杜预注:“狃,忕也。”颜师古《正义》:“《说文》‘忕,习也。’”
今本《说文》不见“忕”字,但是有“